孩子打了退烧针，终于沉沉睡去，脸上的潮红褪去了一些。外面的雨也小了些，从瓢泼变成了淅淅沥沥。
回到家，已是凌晨。把孩子安顿好，盖上干燥温暖的被子。我站在儿童房门口，看着苏晚轻轻拍着孩子，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她的侧影在昏暗的台灯光下显得很温柔，却让我感到一种刺骨的陌生。
她替孩子掖好被角，走出来，轻轻带上门。
“睡了吧？”她低声问，带着疲惫。
“嗯。”
我们一前一后走回客厅。巨大的疲惫和某种令人窒息的东西笼罩下来。她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她快速看了一眼，指尖滑动，似乎回了条什么信息，然后才放下。
她终于看向我，像是才注意到我几乎也湿透了：“你也去洗个热水澡吧，别也感冒了。”
我没动，只是看着她。那些翻涌的愤怒、质疑、委屈，在喉咙里反复冲撞，却最终被一种极致的无力感压得粉碎。问了又能怎样？解释？争吵？然后呢？
她永远不会懂。
七年了，我始终比不过。
她见我不说话，神情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在，可能还有一丝愧疚，但很快被更浓的疲惫覆盖。“累了，早点休息吧。”她揉着额头，从我身边走过，走向卧室。
我站在原地，听着浴室里很快响起水声。客厅的窗户没关严，冷风夹着残留的雨丝吹进来，刮在脸上，又冷又疼。
第二天孩子退烧了，精神好了很多，缠着要人陪。苏晚请了假在家，心思却明显不在这儿，手机信息提示音隔一会儿就响一声，她每次都会立刻拿起来看，回复的时候，手指飞快，偶尔会微微蹙眉，或者极轻地叹口气。
我借口学校实验室还有数据要处理，提前出了门。
雨后的空气清冷潮湿，校园里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地，被雨水浸泡着，显得格外萧条。我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走着，昨晚那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反复上演。她奔向他的样子，她替他辩解的语气，她看着手机时专注的神情……
像有一把钝刀子在心口反复研磨。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物理学院实验楼附近。苏晚的那个他，顾承，新引进的人才，据说实验室就在这里。
我嘲弄地扯了扯嘴角，正准备转身离开。
却忽然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轻佻又漫不经心的笑意，从旁边敞着一条缝的器材室里传出来。
“啧，烦是有点烦，不过还好哄。”
我的脚步猛地钉死在原地。血液似乎一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耳鸣。
是顾承的声音。
另一个男声笑着，声音低一些：“知足吧顾大教授，苏晚那样的女神，当年多少人的梦啊，听说嫁得也不错，现在对你还是这么死心塌地，一叫就出来？昨晚那大雨，还真给你送资料去了？”
“不然呢？”顾承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优越感，“她老公？就一教书的，老实人呗。估计在她眼里也就那样，不然能我一回来，勾勾手指她就忙不迭凑上来？”
“玩归玩，注意点影响，人家毕竟有家庭……”
“家庭？”顾承嗤笑一声，满是嘲讽，“她自己乐意，怪我？放心吧，她瞒得紧着呢，在她那老实人老公眼里，估计纯洁得像朵白莲花呢。大家都是成年人，玩玩而已，谁会当真？就她那样，还真以为我能吃她这口回头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