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快把京大的录取通知书给你爷爷瞅瞅,让他老人家也跟着乐呵乐呵!”
我爸搓着手,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骄傲。
我笑着,将那封沉甸甸的、烫着金边的红色信封递了过去。
爷爷那双浑浊的老眼眯成一条缝,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得刺骨的讥讽。
在我爸和我错愕的注视下,他两只枯树皮似的手猛地一用力。
“刺啦——”
一声脆响,撕裂了整个夏日的午后。
那封承载着我所有梦想的通知书,在他手里,瞬间变成了两半。
接着是四半,八半……
无数红色的碎纸屑,纷纷扬扬地落在我冰凉的手背上。
“一个赔钱货,读那么多书有个屁用?”
爷爷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气。
“你堂弟林涛虽然只考了个专科,但那是我们老林家的根!”
“你,下个月就跟你伯母去南方打工,工资按月寄回来,供你弟读书!”
我爸的脸“唰”一下就白了,他猛地冲上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爸!你疯了!那可是京大啊!”
回应他的,是爷爷那根黑沉沉的拐杖。
拐杖带着风声,狠狠地砸在我爸的后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反了你了!”
我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父亲,看着散落一地的梦想碎片,心里冷得像一块铁。
我甚至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
爷爷以为他撕掉的是一张纸。
不,他撕掉的是我们之间最后一丝血脉亲情。
他以为毁掉的是我的未来。
真是可笑。
他根本不懂,在这个时代,最没用的,就是一张纸。
1
“撕了它。”
这是我拿着京大录取通知书冲进家门时,爷爷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稳稳当当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我爸搓着手,脸上那朵笑僵在嘴角:“爸,您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京大,咱们老林家祖坟冒青烟了!”
“我没开玩笑。”
爷爷终于睁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喜悦,只有刻骨的冰冷。
“林涛的通知书也到了,海城职业技术学院。”
“虽然学校差了点,但好歹是个男丁,是我们老林家的根。”
我那一直站在旁边,满脸看好戏的伯母立刻接上话:“就是啊二弟!我们家林涛以后是要传宗接代的,林墨一个女娃,读再好也是泼出去的水,白白浪费钱!”
她上下打量我,像在评估一件货品。
“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供弟弟读书,帮衬家里。”
我看着这一家人的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堂弟林涛,从小被惯得除了惹是生非什么都不会,高考分数烂得一塌糊涂,勉强够着一个三流大专的线。
而我,从小到大的奖状能糊满半面墙。
为了那个“京大”的烫金字样,我熬过的夜,刷过的题,堆起来比我都高。
现在,我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在他们眼里,竟然比不上一个草包的专科文凭。
“爸!您不能这么不讲理!”我爸急了,张开手臂护在我身前,“墨墨是我女儿,她有权利上大学!”
“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