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语气随意得甚至因为对方的关注,而带上了一点微妙的、想要让对方安心的安抚意味,“沈星?只是负责替我应付家里那些长辈的合适人选而已。”
他似乎觉得需要再强调一下,以免对方误会,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像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放心,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轰隆——!
沈星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了,巨响之后,是世界彻底崩塌湮灭的死寂。
砂锅里汤的热气,烛火的微光,红酒的醇香,甚至窗外璀璨的灯火……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褪色、扭曲、失去意义。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精准无比地钉入她的脊椎,将她牢牢地、耻辱地钉死在这把华丽的餐椅上。
原来如此。
所有的温情脉脉,所有看似安稳静好的未来,所有她孤注一掷的牺牲与付出,她甚至刚刚为之感到绝望和不甘的、即将终结的生命……
原来全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荒谬至极的笑话!
她是他用来抵挡家族压力的盾牌,一个识趣的、清楚自己位置的摆设,一个……随时可以被正主一句话轻易抹去所有存在意义的影子。
那她这五年算什么呢?那些深夜为他留的灯,那些她精心准备却常常等不到他回来吃的饭菜,那些她为他放弃的出国深造的机会、搁置的画笔,那些她独自咽下的委屈和寂寞,还有此刻……她体内正疯狂叫嚣着要吞噬她生命的癌细胞?
全都成了讽刺无比、鲜血淋漓的注脚!
电话终于挂了。
他脸上那罕见的温柔和耐心顷刻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又恢复了那副疏离淡漠的模样,仿佛只是关闭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程序。
他甚至重新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已经彻底凉透的汤,微微皱了下眉,像是评论一件不合格的产品:
“汤好像有点凉了。”
沈星猛地抬起头。
烛光在她骤然空洞的眼里疯狂跳动,像两簇在风中挣扎着、即将彻底熄灭的火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带着一种被彻底抽空灵魂的死寂:
“是吗?”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他英俊却冷漠的脸,掠过这间奢华却冰冷的房子,最终落回那碗凉透的、鲜红如血的汤上。
“可能……火候不够吧。”
2.
火候不够。
不够让她看清五年时光的原貌。
不够让她灼烧掉那些可笑的期待。
不够将她那颗被践踏成泥的心,彻底熬煮成坚硬的、不再感到疼痛的石头。
江临似乎因为她这句回应怔了一下。
或许是她过于平静的语气与他预想中的不同,也或许,他终于吝啬地投注了一絲注意力在她异常苍白的脸上。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秒,那眼神里有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疑惑,但很快便被其他事情覆盖。
公司的电话恰在此时再次响起,急促的铃声像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立刻接起,眉头微蹙,语气瞬间切换回商场精英的模式,果决,犀利,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怎么回事?……数据对不上?之前不是已经核准过了吗?……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