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抓起刚刚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看也没看餐桌一眼，更没看坐在对面、形同虚设的沈星。
“公司有点急事，晚点回来。”这句话像是对空气说的，一个例行公事的通知，甚至算不上解释。
然后，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响动，是他在换鞋。
接着，大门“咔哒”一声被打开，又轻轻合上。
他走了。
带着那通至关重要的电话，和他那个需要他立刻去安抚的、电话那头的人的世界，走了。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如同粘稠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沈星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餐桌上，烛火因为门开合带起的气流而剧烈摇晃了一下，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明明灭灭。
那碗他尝了一口便嫌弃凉了的罗宋汤，沉默地散发着最后一点余温的甜腻香气，像一场盛大又腐朽的祭奠。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掌心。
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起初是压抑的、无声的，像秋风中的落叶。
然后，那颤抖越来越剧烈，压抑的、破碎的哽咽从指缝间漏出来，像濒死小兽绝望的哀鸣，在空旷华丽的餐厅里低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没有眼泪。
眼眶干涩得发疼，仿佛所有的水分都在刚才那场无声的凌迟中被蒸发了。
只剩下心脏被撕裂后，空洞的、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体内那处正在疯狂叫嚣的病灶，一抽一抽地钝痛着，与心口的剧痛遥相呼应，分不清哪一个更致命。
她哭了很久，直到喉咙嘶哑，直到胸腔因为缺氧而闷痛，直到那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种精疲力尽的麻木。
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万念俱灰后的死寂。
烛光下，她的眼睛像两口枯井，深不见底，映不出丝毫光亮。
她站起身，开始安静地收拾餐桌。
动作机械，却异常仔细。
冰凉的碗碟，残留着凝固油花的汤勺，他喝过一口的水晶杯，那瓶只倒出两杯的红酒……她像清洗手术器械一样，将它们一一洗净、擦干、归位。
仿佛要将所有关于他的痕迹，所有属于“沈星”这个失败者在此存在的证据，都彻底冲刷干净，不留一丝褶皱。
做完这一切，厨房和餐厅恢复了之前的整洁，甚至更加冰冷，仿佛从未有人在此用心准备过一顿晚餐，从未有过一场锥心刺骨的审判在此发生。
她解下围裙，折叠好，放在流理台上。然后，她走进了书房。
书房很大，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另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这里更像是江临的地盘，陈列着他的商业 trophies 和专业书籍。
属于她的，只有角落里一张不大的书桌，和旁边一个窄小的储物柜。
她打开储物柜最底层，从深处拖出那个蒙了一层薄灰的行李箱。
灰色的，二十寸，是她当年搬进来时带的唯一一个大件行李。
她打开行李箱，里面几乎是空的，只有几件换季的衣物。
她开始收拾东西。
衣帽间里那些昂贵的裙子、包包、鞋子，大部分是他买的，或者是因为需要陪他出席各种场合而置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