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华丽,精致,却从不真正属于她。
她一件也没拿。
只收走了寥寥几件自己带来的、料子柔软舒适的旧衣,折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行李箱。
梳妆台上那些昂贵的护肤品、化妆品,她看了一眼,旋即移开目光。
一瓶也没拿。
她走到书房自己的小书桌前。
抽屉里有一些零散的画稿,几本她视若珍宝的绝版画册,还有那个锁在最底层、已经有些年头的旧素描本。
她拿出素描本,指尖拂过粗糙的封面。
翻开第一页,纸张已经微微泛黄。
上面用铅笔勾勒着一个年轻男孩的侧脸,线条还有些稚嫩,却抓住了那份独特的冷峻和专注。
旁边,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我的星星」。
那是大二的时候,她在图书馆偷偷画下的江临。
那时,他真的是猝不及防撞进她灰暗青春里的唯一星光,照亮了她所有的卑微和渴望。
现在,这星光亲手将她烧成了灰烬。
她合上素描本,将它和其他画册、画稿小心地放入行李箱中。
最后,她走进卧室。
卧室很大,床也很大,夜晚她常常觉得冷。床头柜上只放着一盏简约的台灯。
她打开自己这边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很空,只有几片备用的止痛药,和那个柔软的蓝色丝绒盒子。
她拿起盒子,打开。
那枚她亲手设计的订婚戒指安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垫子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微弱的光芒。
指环内侧,那两个微小的字母「J&X」,像一道刚刚结痂的丑陋伤疤,提醒着她曾经多么可笑地误读了永恒。
她凝视了几秒,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然后“啪”地一声合上盒子,将它扔进行李箱的夹层里,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需要隔离的东西。
拉链拉上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沉重。
像一声决绝的、最终的叹息,为她这五年的爱情和付出,彻底画上了休止符。
她站起身,环顾这个她住了五年的地方。奢华,冰冷,整洁,没有一丝她真正存在过的痕迹。
她像一个短暂的幽灵,在此借宿一宿,如今梦醒了,该离开了。
她没有留下任何字条。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质问?控诉?告别?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她的离开,也该是悄无声息的,正如她在这个房子里的位置。
她拖着那个并不沉重的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她无数欢笑、眼泪、期盼和最终绝望的牢笼。
然后,她伸出手,轻轻关上了卧室的灯,继而关上客厅的灯,最后,轻轻拉开了大门。
没有回头。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咔”的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电梯无声地下行,冰冷的金属壁映出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像戴上了一张完美的面具。
走出电梯,穿过空旷奢华的大堂,晚班保安似乎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但出于职业素养,并没有多问。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初秋深夜的凉风立刻包裹了她,带着潮湿的寒意。
城市并没有沉睡,霓虹依旧闪烁,车流如织,是一个与她无关的热闹世界。
她站在路边,微微瑟缩了一下,伸手拦了一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