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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楼的风，像冰冷的刀子，刮在沈默脸上。
他站在天台边缘，身后是曾经属于他的王国——嘉林集团总部大厦。而此刻，这栋高耸入云的建筑，连同他过往三十年的骄傲与荣光，正在脚下被公开肢解、叫卖。
拍卖师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带着一种被金钱扭曲的激昂，模糊地传上来，混杂着楼下广场人群嗡嗡的议论声，像一群嗜血的苍蝇。
“……嘉林集团核心资产包，包含总部大厦产权、附属商业地产及全部未拆封专利技术组合，起拍价，三亿！第一次——”
短暂的寂静，只有呼啸的风声。
然后，一个懒洋洋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的声音，透过栏杆缝隙钻上来：“三亿零一块。”
下面爆发出哄堂大笑，几乎要掀翻楼顶。有人高声调侃，声音刺耳：“张少，您这加一块钱，是打算买下这楼回去砌猪圈吗？”
“猪圈？我看当公厕都嫌晦气！不过嘛，”那个被称作张少的声音慢悠悠地回应，带着残忍的玩味，“买下来再拆了，听听响儿，不也挺好玩？就当给沈大少爷放个送终的炮仗了！”
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那些声音里，有他曾经低声下气求过、却在他最需要资金时毫不犹豫抽贷的银行行长；有合作时称兄道弟、恨不得把他供起来，转头就与对手合谋捅刀的伙伴；更有无数他连名字都叫不上的、纯粹来看热闹、享受昔日天之骄子跌落神坛这一刻的看客。
沈默的手指搭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台边缘，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俯视着下方，广场上蚂蚁般聚集的人群，那些长焦镜头像贪婪复眼，闪烁着，等待着捕捉嘉林集团太子爷，曾经站在云端睥睨众生的沈默，是如何彻底摔得粉身碎骨的最终镜头。
或许，他们更期待他直接从这跳下去。那才是今天这出盛宴最圆满的压轴戏。
拍卖师的声音继续，努力维持着职业的腔调，却掩不住一丝尴尬：“三亿零一块，第一次！还有没有出价的？”
无人应声。这个资产包是个众所周知的巨坑，负债远比账面上显示的恐怖十倍，那些专利在业内权威看来早已过时且无法量产，形同废纸。买回去，除了像那位张少一样纯粹为了烧钱听个羞辱沈默的响动，或者别有用心想捡点残渣，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三亿零一块，第二次！”
拍卖槌高高举起，即将落下。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平静，甚至显得有些温吞的声音，透过天台入口处的扩音设备，穿透了喧嚣的风和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拍卖场。
“五亿。”
整个会场，刹那间万籁俱寂。
连风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报价掐住了喉咙。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天台入口。阴影里，一个身影一步一步走出来。是沈默。
他脸色有些苍白，身上那套曾经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有了细微的褶皱，但熨帖依旧，脊背挺得笔直。他手里拿着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竞拍牌，白色的底，红色的号码，边缘甚至有些磨损模糊。
他走回到天台内侧，无视所有能杀人的、混杂着震惊、疑惑、鄙夷的目光，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五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