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抬起头。
出乎所有人意料,他脸上没有任何预想中的愤怒、屈辱、崩溃或者哀求。
他甚至,极轻极低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太轻,太模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嘲弄,让在场的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只见沈默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比普通手机更厚一些、通体纯黑、没有任何品牌logo的古怪通讯器。他旁若无人地解锁屏幕,指尖在幽蓝色的、布满复杂数据流和图表的界面上飞快地点击、滑动,输入一长串指令,最后,似乎是将某个暗红色的、象征着封锁的进度条推到了顶端,然后进行了虹膜验证。
“滴”的一声轻响,屏幕暗了下去,所有光芒收敛,恢复成一块沉黯的黑石板。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仪式感。
他做完这一切,才终于正眼看向面前紧紧依偎、自以为站在世界中心的男女,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足以将任何人摧毁碾碎的羞辱,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拙劣乏味的滑稽戏,连让他情绪波动一丝一毫都做不到。
“说完了?”他问,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林雪被他这反常的、彻底无视的态度弄得一愣,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满腹准备好的、更恶毒的话语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很好。”沈默将戒指随手揣进裤兜,像是揣了一枚普通的硬币,甚至懒得多看一眼。然后,他拿起那份刚刚签署好的、还散发着新鲜墨水味的资产转让协议,径直从陆涛和林雪中间穿过,走向出口。
人群再次下意识地为他分开道路。
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再笑。一种无声的、冰冷的恐惧开始悄然弥漫,取代了之前的狂热和鄙夷。沈默那过分平静的眼神,那声莫名的轻笑,那个古怪的黑色通讯器,以及他此刻每一步都沉稳如山的步伐……让这些刚刚还在尽情狂欢、笃定自己位于胜利者阵营的人们,心底莫名地生出一丝强烈的不安和寒意。
他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
“三天。”
“……什么三天?”靠近门口的人下意识地、颤声问道。
沈默没有再回答,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安全通道的门口。一步步,走下楼梯,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越来越远,最终归于寂静。
留下顶楼一屋子面面相觑、惊疑不定、仿佛刚从一场集体幻觉中惊醒的人。
“装神弄鬼!”陆涛最先反应过来,强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不舒服,冷哼一声,用力搂紧了怀里的林雪,像是在给自己增加底气,“输了就是输了,穷途末路,还想玩这种虚张声势的把戏,可笑至极!”
“就是,涛哥,别让他坏了我们的兴致。一个跳梁小丑罢了。”林雪立刻附和,将身体更紧地贴向陆涛,试图汲取温暖,驱散心底那丝不断扩大的、冰冷的寒意。但她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沈默离开的方向,空空荡荡的楼梯口,像一张沉默的、嘲弄的嘴。
三天。
他说三天。
---
第一天,风平浪静,甚至可以说是喧嚣得意。
几乎所有财经报纸和网络媒体的头版头条,都用各种夸张、讽刺的标题报道了嘉林拍卖会上的惊天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