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原本性子冷，平日里在军中不苟言笑，将士们都怕他的威严，可看着沈清欢的身影，心底却渐渐泛起暖意。他发现，这姑娘看着温柔，却有股韧劲——药铺里的药桶又大又沉，装满水后足有几十斤重，她每次提水都要费不少劲，额角沁出薄汗，却从不说累，只是歇口气，又继续干活；有街坊来抓药，哪怕是几分钱的便宜药材，她也会仔细叮嘱用法用量，甚至会亲自将药包好，递到对方手里，笑着说“按时喝，很快就好”；遇到家境贫寒的老人，她还会悄悄少收些钱，或是干脆免费送药，祖父留下的“悬壶济世”四个字，她一直记在心里。
更让萧策意外的是，沈清欢竟有个软处——怕虫。那日巷尾的流浪橘猫不知怎么钻进了药铺，大概是闻着药香好奇，身后还跟着几只潮虫，慢悠悠地爬在地上。沈清欢原本正笑着逗猫，伸手想摸猫的脑袋，瞥见潮虫的瞬间，脸色骤变，猛地往后退，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撞翻旁边的药架，架上的瓷瓶晃了晃，险些摔下来。
萧策见状，下意识地起身走过去，先伸手稳住药架，再弯腰将潮虫轻轻捏起——他的动作极轻，指尖捏着潮虫的翅膀，生怕弄伤了这小生灵，走到门外放生后，又回身将那只橘猫抱起来。橘猫似乎不怕生，在他怀里蹭了蹭，发出“喵呜”的软声。萧策从袖中摸出一小包小鱼干，那是他昨日让暗中保护的侍卫去市集买的，本想偶尔垫垫肚子，此刻却全倒在手心，一点一点喂给猫吃。
他喂猫时动作格外轻柔，指尖落在猫背上，轻轻顺着毛，眼神温柔得不像能挥剑斩敌的镇北将军，倒像是个寻常的温雅公子。沈清欢站在一旁，看着这反差极大的画面，心底忽然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像是有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漾开圈圈涟漪。她忽然觉得，这冷面男子的心底，或许藏着一片柔软的地方，只是平日里被盔甲与威严遮住了而已。
自那以后，沈清欢看萧策的眼神，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她会在煎药时，特意多放些温和的药材，怕他伤口疼；会在他闭目养神时，悄悄给他盖上薄毯，怕他着凉；某次煎药时，她想起萧策夜里总咳嗽，大概是伤口发炎牵扯到了喉咙，便从柜子里取出一小罐润肺的蜜饯——这是她去年秋天用新鲜桂花和冰糖熬制的，甜而不腻，最能缓解喉间不适，她自己都舍不得多吃，一直存着。
沈清欢将蜜饯轻轻放进萧策的药碗里，看着琥珀色的蜜饯在褐色的药汁中慢慢融化，才端着药碗走进里间。药碗是粗瓷的，却洗得干净，她递到萧策面前时，还特意用帕子裹住碗沿，怕烫着他：“今日的药加了些温和的料子，你试试，看还会不会觉得苦。”
萧策接过药碗，刚要喝，却瞥见碗底那颗半化的蜜饯，琥珀色的糖渍在药汁里晕开，带着淡淡的甜香。他抬眼看向沈清欢，眼底带着几分笑意，嘴角微微上扬：“沈姑娘这药，倒比寻常的甜些。是特意为我加了东西？”
沈清欢没想到会被他一眼看穿，耳尖瞬间热了起来，像染上了胭脂，慌忙转身去整理旁边的药柜，声音细若蚊蚋：“你……你伤口没好，总咳嗽，加颗蜜饯能舒服些。要是你不喜欢，下次我就不加了。”她的后背对着萧策，没看见他望着她的背影时，眼底化不开的温柔，像是将江南的春光都揉进了眸子里，连空气都变得甜软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