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以工代赈”的告示一贴出去,整个灾区都沸腾了。
那些原本像行尸走肉一样的灾民,眼里一下子就有了光。
有活干,有饭吃,有钱拿,还能重建自己的家园,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一时间,报名的人挤满了官府的门槛。
我和陈敬忙得脚不沾地。
我负责规划河道,绘制图纸,计算人力。
陈敬负责调度官兵,管理灾民,分发粮饷。
我们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开凿河道是件苦差事,但那些灾民们,却干得热火朝天。
他们知道,自己挖的每一铲子土,都是在为自己,为子孙后代,挖出一条活路。
人心齐,泰山移。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一条新的分流河道,就初具雏形。
眼看着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这天晚上,我正在灯下修改图纸,陈敬突然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沈大人,”他的脸色有些凝重,“京城来的信。”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接过信,信封上没有署名。
我拆开信,信是陆知珩写的。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他先是问我过得好不好,然后又说,他很后悔,说他不该被富贵迷了眼,说他心里其实还是有我的。
他说,柳玉茹骄纵蛮横,丞相府里规矩又多,他过得很不开心。
他说,他还是怀念我们以前在乡下,虽然清贫,但很幸福的日子。
最后,他说,他已经向陛下请旨,要来南方,协助治水。
他说,他想见我。
我看着那封信,只觉得一阵反胃。
后悔了?
不开心了?
怀念过去了?
早干什么去了?
他以为他是谁?他想见,我就得见吗?
他以为写几句软话,我就能回心转意,忘了他是怎么羞辱我,抛弃我的吗?
真是天真得可笑。
我把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变成灰烬。
“陈大人,”我抬起头,看着陈敬,“如果陆状元真的来了,还请大人帮我一个忙。”
陈敬看着我,点了点头:“沈大人请说。”
“就说,我病了,谁也不见。”
7
陆知珩终究还是来了。
打着“为君分忧,体恤灾民”的旗号,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来到了灾区。
他一来,就想见我。
陈敬按照我们说好的,将他拦在了门外。
“陆状元,实在不巧,”陈敬一脸的为难,“沈大人她水土不服,病倒了,实在是见不了客。”
陆知珩当然不信。
他在我住的院子外,站了整整一个下午。
我隔着窗户,能看到他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那里,身形落寞,像一尊望妻石。
他在演戏。
演给谁看呢?演给陈敬看,演给那些京城来的官员看,演给天下人看。
你看,我陆知珩是多么深情啊,哪怕被妻子误解,也还是对她一往情深。
我只觉得恶心。
我没有理他,继续埋头处理我的公务。
到了晚上,陈敬又来了。
“沈大人,”他叹了口气,“陆状元还在外面。”
“随他去。”我头也不抬地说道。
“可是……外面下雨了。”
我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