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又一次。
我去他们常去的那个网吧找他。烟雾缭绕,空气混浊。他戴着头戴式耳机,身体随着游戏里的战况前倾后仰,表情是我很久没见过的专注和兴奋。他旁边坐着一个染着粉红色头发的女孩,同样戴着耳机,两人时不时快速交流几句,眼神碰撞间是十足的默契。
那个女孩,就是沫沫。很漂亮,眼神亮得灼人,操作键盘的手指快得惊人。
我站了一会儿,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终于,他一局结束,兴奋地摘下耳机和那个女孩击掌:“漂亮!沫沫你这波控场绝了!”
那女孩笑得灿烂:“那必须,也不看是谁带的队……”
她看见了站在旁边的我,笑容收敛了一些,用手肘碰了碰沈屿清。
沈屿清转过头,看到我,脸上的兴奋还没褪去,就掺进了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微微?你怎么来了?”
网吧里很吵,他的声音不得不提高,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手里还提着给他买的,他以前最喜欢的那家生煎。烫意透过纸袋灼烤着我的指尖,却暖不透手心。
“给你送点吃的。”我把纸袋递过去。
他接过来,随手放在满是烟灰和饮料渍的电脑桌旁边,眼睛已经瞟回了屏幕:“谢了。你自己吃了吗?我们马上下一局开了,约了人冲分。”
那个叫沫沫的女孩重新戴上了耳机,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点同情,有点不屑,还有点别的什么。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最冰冷的深渊。
“沈屿清,”我的声音开始发抖,“我们谈谈。”
“现在?”他终于正视我,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林砚微,你别闹行不行?没看见我正忙着?约好的时间不能鸽,队友都等着呢!”
“就五分钟。”
“五分钟也不行!开局了!”他语气急躁起来,重新戴上了耳机,对着麦克风说,“来了来了,刚有点事。”
屏幕上的游戏界面开始闪烁,倒计时响起。
巨大的委屈和绝望瞬间攫住了我。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那个虚拟的世界里。
那个女队友调整了一下耳机,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队长,你女朋友好像不高兴了哦?要不我们先开?”
沈屿清头也没回,手指已经放在了键盘上,语气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理所当然的残忍:
“没事,别管她。”
“游戏比你重要。”
世界安静了。
网吧里所有的嘈杂,键盘的敲击声,玩家的叫骂声,似乎都在那一刻褪去,消失不见。只剩下他那句话,清晰地、反复地、带着千斤重量,砸在我的耳膜上,砸在我的心脏上,砸碎了我过去十年所有的信仰和坚持。
游戏比你重要。
原来,是这样。
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轮廓,看着屏幕上绚烂的技能光效,看着那个女队友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却不觉得疼。
还有什么,能比这句话更疼呢?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