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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泥泞与祷言的战场
泥浆。
粘稠、冰冷、散发着腐肉和硝烟混合恶臭的泥浆,是卡迪安之门边缘战场“绞肉磨坊”永恒的主题。它吞噬着士兵的靴子,卡住履带车辆的传动轴,将阵亡者的尸体半埋其中,成为这片被诅咒土地的肥料。天空被永恒的炮火硝烟染成肮脏的铅灰色,只有偶尔透下的、如同垂死者眼神般微弱的阳光,才能照亮这片被战争蹂躏得如同地狱画布般的焦土。
在帝国防线最前沿的“绝望壕沟”内,第88卡迪安“钢铁意志”突击团的士兵们,如同挤在屠宰场待宰栏中的牲畜。壕沟壁由浸透鲜血的泥土和破碎的混凝土袋构成,不断有泥土和碎石被远处混沌炮火掀起的冲击波震落。空气灼热而稀薄,混合着汗臭、血腥、火药味、以及……一种淡淡的、如同焚香般的甜腻气息——那是随军牧师在后方临时搭建的圣坛前,为即将发动自杀式冲锋的士兵们举行最后的弥撒所散发的味道。
列兵托比亚斯·科尔,蜷缩在壕沟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试图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清理着他那把标准激光枪“忠诚”的枪膛。枪管里塞满了泥浆,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清理。他年轻的脸庞上沾满了泥污和干涸的血迹(不是他的,是旁边阵亡战友哈里森溅上的),只有那双眼睛,在肮脏的脸庞衬托下,显得异常明亮,但那光芒并非勇气,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恐惧和深深的疲惫。他才十八岁,从卡迪安军校毕业不到三个月,就被扔进了这个被称为“绞肉磨坊”的修罗场。
“听说了吗,托比?”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是老兵“铁砧”米勒。他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狰狞伤疤,右眼是冰冷的机械义眼,此刻正闪烁着红光,扫描着前方被炮火犁过的无人区。“牧师们搞到了‘好东西’。‘伪帝之冠’的碎片。说是……帝皇亲自赐福过的。能保佑我们这次冲锋……成功。”
“伪帝之冠?”托比亚斯茫然地抬起头。他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是帝国教会最神圣的圣物之一,据说是帝皇在泰拉皇宫加冕时所戴冠冕的碎片,每一片都蕴含着帝皇的微末意志,是帝国信仰的象征。它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狱般的前线?
“是啊,就一小片,镶在牧师那根新搞来的权杖顶端。”米勒的机械义眼红光闪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据说,只要看着它,就能感受到帝皇的注视,就能获得勇气,就能……让子弹拐弯。”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狗屁!老子在卡迪安打了二十年仗,见过太多‘圣物’了。能保佑我们的,只有手里的枪,还有……运气。”
托比亚斯没有说话。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后方。在壕沟后方约一百米处,一个由沙袋和破碎装甲板堆砌的简陋圣坛上,随军牧师塞巴斯蒂安正高举着一根镶嵌着闪烁微光的金色碎片的权杖,对着前方密密麻麻、如同蝼蚁般等待冲锋的士兵们,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祷言。他的声音被炮火声压得断断续续,但那份狂热的信仰,却如同瘟疫般在绝望的士兵中蔓延。许多士兵,包括托比亚斯身边的一些新兵,都露出了近乎痴迷的神情,死死盯着那权杖顶端的金色碎片,仿佛那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