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云知夏的视线已经模糊。
她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从胸口的箭伤处流逝,带着身体里最后一丝暖意。
她倒在薛砚的怀里,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他身上也满是伤痕,抱着她的手臂在微微发抖,嵌进血肉里的甲片硌得她生疼。
薛砚用沾满血污和沙土的手,轻轻抹去她嘴角的血沫,动作珍视如宝。
他的声音因力竭和悲痛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撕扯出来的。
“知夏,怕吗?”
云知夏虚弱地笑了,眼中是全然的信任和满足。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头。
“与君同死,死而无憾。”
这是她作为将门贵女云知夏,一生痴恋的终点。
她追逐了他十年,从京城的桃花宴,到北境的修罗场。
如今终于能和他死在一起,她觉得,这是最圆满的结局。
情感在这一刻被渲染到极致,死亡也成了一种悲壮的浪漫。
在她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瞬,她似乎听到薛砚在她耳边,用一种轻得像风、又重得像诅咒的声音,完成了那句未尽的话。
“若有来生……我绝不放过你。”
是她失血过多的幻听,还是……
她来不及细想,便坠入无边黑暗。
01
剧烈的头痛和心脏的狂跳,让云知夏猛然睁开了眼。
没有濒死的冰冷,没有薛砚怀抱的温度。
映入眼帘的,是永昼般刺眼的日光,和漫天飞扬的黄沙。
城外叛军的呐喊和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巨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低头,看见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正紧紧抓着城楼的垛口。身上穿着的,是十年前她最爱的那件石榴红衣裙。
胸口平整的衣料下,心脏在剧烈地跳动,没有箭矢,没有伤口。
这不是梦!
她重生了,回到了大靖十年,云家被灭门的这一天!
“夏儿,别怕,躲到娘身后去!”
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震。
城楼下,父亲云靖远正率领亲兵浴血奋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而在她身边,母亲苏氏一身劲装,手持长弓,正不断射杀着企图用云梯爬上城墙的敌人。
云知夏的眼泪瞬间涌出,她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臂,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娘!”
她还活着,她的爹娘都还活着!
就在这时,远处地平线上扬起了滚滚尘土,一面熟悉的、绣着“薛”字的黑色大旗,如利刃般划破了天际线。
他来了!
薛砚的援军如约而至!
前世,他就是在此刻如天神般降临,将她从绝望中救出。
这一次,她可以救下所有人!
云知夏欣喜若狂,她指着远方,声音里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爹!娘!是薛砚!我们有救了!”
父亲在城下听到了她的呼喊,奋力斩杀一名敌将后,抬头望向远方,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然而,就在薛砚的军队兵临城下,即将对叛军形成合围之势时,一匹快马从侧翼的密林中冲出,径直闯入了薛砚的阵中。
马上的人翻身下跪,几乎是扑倒在薛砚的马前,嘶声急报:
“侯爷!谢家小姐在城东二十里外的枫林猎场被乱民所困,危在夕!”
云知夏的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