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然传来判官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苏念绾猛地回头，眼里还带着未干的泪，睫毛上沾着雾水，像结了层霜。
“判官大人，您不是说，只要有执念的游魂，都会记录在游魂册里吗？为什么没有逸尘？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入轮回了？”
她的声音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多希望判官说“是”，哪怕他忘了她，至少他还活着。
判官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捡起地上散落的册子，指尖拂过册页上的朱砂。
“他没入轮回。”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
“他的执念太强，魂魄已经快和渡口的土地融为一体，成了‘地缚魂’，游魂册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了。”
“地缚魂？”苏念绾的声音瞬间变调，她想起之前见过的地缚魂。
最后都是随着土地的变迁，一点点消散，连半点痕迹都留不下，“那他……他会不会消失？”
“若他始终不肯放下执念，再过几年，或是几十年，魂魄就会彻底消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判官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插进苏念绾的心里，让她疼得几乎站不住。
她扶着身边的书架，指尖死死抠着木头，指甲缝里渗出血来，却浑然不觉。
她想起百年前江逸尘温柔的模样，想起他为她雕木勺时，专注地盯着勺柄，连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都没察觉。
想起他送她上船时，站在码头挥手，直到船看不见了还不肯走。
想起他说“绾绾，我等你回来”时，眼里的光比江面上的太阳还要亮。
她怎么能让他消失？
怎么能让他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苏念绾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眼神变得坚定，像当年跪在判官殿前求做孟婆时一样。
“判官大人，我求您，帮我想想办法。只要能让我见他一面，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知道地府有规矩，孟婆不得私自离开忘川，可她顾不上了，她等了百年，不能再等了。
判官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孟婆之位本是天定，能辨魂魄，能断前尘。
你若想离开地府去人间，就得放弃孟婆的身份，以后再也不能辨明魂魄真身，也不能再待在忘川。
而且，你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若不回来，你也会魂飞魄散。”
他看着苏念绾的眼睛，“你……想好了吗？”
苏念绾毫不犹豫地点头，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这次却是带着希望的。
“我想好了。只要能见到逸尘，我什么都愿意放弃。”
哪怕只有三天，哪怕以后再也不能等他过忘川，至少她能告诉他，她从没忘过他。
4.人间的冷
深秋的江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老樟树的叶子哗哗作响，像是在哭。
江逸尘的魂魄蜷缩在树洞里，看着渡口来来往往的人，眼神里满是茫然。
最近他的魂魄越来越淡了，有时候连樟树的影子都穿不过去，稍微一动，魂魄就像被撕裂一样疼，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有次他看见个穿青布裙的姑娘，梳着双丫髻，背影和绾绾一模一样。
他激动地冲过去，想喊她的名字，可刚靠近，就发现姑娘的腰间系着个绣花荷包，上面绣的是月季，不是绾绾最爱的玉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