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衣裳，快步离开了，嘴里还嘟囔着“怎么突然这么冷”。
他站在原地，看着姑娘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魂魄又淡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可他还是不肯放弃，因为他还没等到绾绾，还没把怀里的桂花糕给她，还没跟她说一句“我好想你”。
那天下午，渡口来了个卖桂花糕的老人，挑着个竹担子，上面盖着块蓝布，掀开时，香甜的桂花味飘得很远。
那味道太熟悉，让江逸尘的魂魄猛地一震——这是绾绾最爱的味道
当年她总说，巷口张记的桂花糕最甜，比别家的多放了桂花。
他飘到老人身边，看着蒸笼里金黄的桂花糕，热气腾腾的，上面还撒着一层细细的白糖。
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却怎么也落不到地上，只能化作一缕白烟，消散在风里。
他想伸手去拿一块，指尖却穿过了蒸笼，什么都碰不到。
“小伙子，要买点桂花糕吗？刚蒸好的，甜得很。”
老人突然对着空气说了一句，眼睛好像能看见他似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
江逸尘愣住了，他想点头，却发不出声音。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要一块，给我娘子”，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声的气流。
老人笑了笑，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石台上，用油纸包好：“算我送你的，看你站在这里好久了，想必是在等什么人吧？”
桂花糕的香味越来越浓，江逸尘的魂魄却越来越透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魂体在一点点消散，像被风吹走的沙。
他看着那块桂花糕，想起百年前，绾绾把桂花糕塞进他嘴里，笑着说。
“逸尘哥哥，好吃吗？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比张记的还甜”。
那时候的阳光真好，落在她脸上，像撒了层金粉，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比江面上的星星还要好看。
如果……如果能再见到绾绾，哪怕只是一眼，哪怕她已经不记得他了，他也满足了。
江逸尘靠在樟树上，闭上眼睛，任由江风卷着桂花的香味，包围着他日渐虚弱的魂魄。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等多久，只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离开这个渡口，不会离开这个和绾绾约定好的地方。
5.忘川的雾
忘川河畔的雾比往常更浓了，几乎遮住了整个孟婆亭。
连亭外的彼岸花都看不清了，只隐约能看见一片暗红，像凝固的血。
苏念绾站在亭外，手里攥着判官给她的“忆魂香”。
这香是用忘川的水汽和人间的桂花灰做的，能让她看见人间游魂的踪迹，却只能用一次，燃尽了就再也没有了。
她划开指尖，用鲜血点燃了忆魂香。
烟雾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味，那味道和百年前江逸尘给她的桂花糕一模一样。
烟雾渐渐化作一幅画面。
钱塘江边的老樟树下，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魂魄正蹲在石阶上，双手抱膝，目光死死盯着江面。
魂魄淡得几乎要和雾融为一体，风一吹，魂体就会晃一下，像随时会碎掉的玻璃。
是逸尘！
苏念绾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向前走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画面里的江逸尘，比她记忆中瘦了些，月白长衫上沾着些看不见的灰尘，头发也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