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最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沉沉地落向那杯近在咫尺的酒盏。琥珀色的液体在玉杯中微微荡漾,清澈见底,烛光穿透酒液,在杯底投下变幻的光斑——看起来与寻常美酒无异。可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却顺着他的脊椎猛地窜起。那是无数次出生入死、在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直觉,一种对致命危机的本能预警。这预感比北境最凛冽的风刀霜剑更能刺透骨髓。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着柳如烟,极其细微地向后错开了一步。那动作幅度极小,更像是一次不易察觉的肌肉绷紧与重心调整,却足以让那杯毒酒与他之间,拉开了一道无形的、拒绝触碰的鸿沟。
新房内死寂一片。适才还弥漫的草药味和脂粉香,此刻仿佛都被一种无形的、铁锈般的冰冷凝固住了。只有烛火兀自跳跃,在墙上投下三人诡异模糊的影子,纠缠撕扯。
沈清璃保持着躬身奉酒的姿态,低垂的眼睫遮掩了所有翻涌的深渊。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那道审视目光的重量,以及那一步退却的犹豫。冰封的唇角,于无人窥见的阴影里,无声地向上弯起一丝更冷的弧度。
她没有收回酒杯,也没有再说话。时间在无声中拉长,每一息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终于,萧凛冷声道:“放下。”
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沈清璃依旧低眉顺眼,缓缓将酒杯放回托盘,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她退后两步,重新坐回喜床边缘,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姿态恭顺得如同最温驯的羔羊。
萧凛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神复杂难辨。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瑟瑟发抖的柳如烟,终是抱着她转身离去,临走前冷冷丢下一句:“明日一早,去烟儿房中伺候。”
房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声与药香。
沈清璃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唇角。那抹冰冷的笑意,终于彻底绽开。
“这一次,”她轻声自语,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字字淬毒,“该你们尝尝,被最信任之人亲手递上毒酒的滋味了。”
她站起身,走到铜镜前,摘下沉重的凤冠。镜中人眉目如画,眼神却冷得能冻住整个北境的雪原。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瓶,瓶身冰凉,内里盛着半透明的液体——与那杯“贺酒”一模一样。
这是她前世咽下的毒,也是她重生后,亲手调配的“回礼”。
她将玉瓶贴身藏好,目光扫过那对合卺酒杯。
一杯无毒,一杯含鸩。
她要让萧凛和柳如烟,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饮下她为他们准备的“合卺之礼”。
2 妾礼为名,羞辱开场
天光微亮,晨雾未散,将军府已悄然苏醒。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