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宴,血色合卺
合上眼的最后一瞬,依旧是那蚀骨的灼痛,毒酒如地狱业火,烧穿她的喉咙,焚尽她的五脏。浓稠的黑暗吞没意识之前,将军萧凛那张冰冷如铁的脸,还有依偎在他身侧、泪光涟涟作伪的柳如烟,清晰得如同烙铁烫在心尖——他们联手为她编织的“谋害未遂、畏罪自尽”的滔天罪名,是最后的送葬曲。
痛!灵魂被活活撕裂般的痛楚猛地将她拽回人世!
沈清璃骤然睁开眼,沉重的凤冠压得脖颈生疼,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红。红烛摇曳,暖帐流苏,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合欢香。她僵硬地转动脖颈,视线对上紫檀木梳妆台上那面光亮的铜镜——镜中映出一张年轻的脸,眉似远山,眸若秋水,只是此刻那眼睛里,汹涌的不是新嫁娘的羞涩喜意,而是跌入万丈寒潭的冰冷死寂,以及翻涌不息、几乎要破眶而出的滔天恨焰。
大婚之夜。
她竟回到了这地狱轮回的起点!
“吱呀——”
新房的红漆木门被一股大力粗暴地撞开,喜庆的气氛瞬间撕裂。凛冽的夜风裹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闯入,也带来了浓郁的药草味和一缕女人凄切的哽咽。
身形挺拔、穿着大红喜袍的萧凛站在摇曳的烛光下,那张曾让她痴迷沉醉的俊朗面孔,此刻唯有冰封千里的寒意。而他怀里,紧紧依偎着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柳如烟,她那位“情深义重”的表妹。
柳如烟一身素色衣裙,衬得小脸愈发苍白如纸,脸颊上泪痕未干,如同雨打过的梨花,楚楚可怜。她虚弱地靠在萧凛坚实的胸膛上,一只手紧紧捂着小腹,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楚,细细的呜咽声如同受伤的雏鸟,破碎断续地溢出喉咙:“表哥……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呜……”
萧凛的手臂牢牢环着柳如烟的腰肢,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向怀中人的眼神里,是沈清璃前世从未得到过的、毫不掩饰的怜惜与痛楚。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沈清璃重生的心脏。当他的视线转向僵坐在喜床上的新娘时,那份怜惜瞬间冻结,只剩下令人骨髓生寒的厌恶与不耐。
“沈清璃,”萧凛的声音低沉冷硬,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烟儿身子受损,痛失腹中骨肉,皆因你沈家催逼婚期过甚,冲撞所致!”
他抱着柳如烟又向前逼近一步,浓郁的草药味混合着柳如烟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牢牢钉在沈清璃脸上,如同在审讯一个犯人。
“你明日便去烟儿房中,亲手伺候汤药,执妾礼为她冲喜。”命令掷地有声,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前世,这命令如同一道惊雷,劈得她魂飞魄散,屈辱与不解让她当场失态质问,换来的却是萧凛更深的厌弃和柳如烟在萧凛身后那抹一闪即逝的得意讽笑。那场闹剧,成了她悲剧命运加速的序章。
此刻,沈清璃静静地听着。红烛的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蝶翼的剪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恨浪。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新房内只剩下柳如烟刻意压抑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