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烛火的摇曳开始变得怪异。它不再仅仅因为我的颤抖或地面的震动而晃动,它的光芒开始自主地、微微地偏向左侧最深处的黑暗角落,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吸引、拉扯。与此同时,一股更浓重的奇异气味钻入我的鼻腔——那并非单纯的腐朽,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芬芳,极淡,却带着压倒性的存在感,像是密封千年的古墓被骤然开启,混合了异卉的冷香与某种沉睡巨兽的吐息。

我全身的汗毛倒竖起来。

几乎是本能地,我的脚步被那股无形的牵引力拉着,朝着烛光偏向的角落,一步步挪去。每一步都踩在自身心跳的鼓点上,沉重而虚浮。

越往深处走,悬棺排列得似乎越密集,那股冰冷的注视感也越发明晰刺人。终于,在角落最深处,烛光所能抵达的极限边缘,我看到了一副与其他截然不同的棺木。

它并非被铁索悬吊,而是被九根粗如儿臂的漆黑铁链从棺盖、棺身、棺底各个方向死死缠绕、固定,最终连接嵌入后方冰冷的石壁之中。那些铁链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我完全无法辨认的诡异符篆,深深刻入金属,笔画古奥,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镇压之力。

而在这被重重束缚的棺盖正中央,同样刻着我的名字与生辰。

只是,与其他棺盖上那狰狞狂放的刻痕不同,这里的字迹……是一种惊心动魄的工整与冰冷,笔划深峻,透着一股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这个名字不是被刻上去的,而是天生就长在这棺木之上,是它存在的核心。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副被特殊对待的棺木周围,地面异常干净,寸尘不染,与地窖其他地方的积灰形成诡异对比。而且,以它为中心,一种比周围更刺骨的低温正无声地弥漫开来,我裸露的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在这里。

虽然奶奶语焉不详,虽然一切依旧迷雾重重,但一种近乎绝望的直觉在我心底尖叫——奶奶口中的“他”,最大的秘密,就在这副被九道符链锁死的棺木里!

我死死盯着那棺盖,盯着上面我的名字,神魂仿佛都要被吸摄进去。就在这死一般的凝视中,我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丝异动。

是棺盖与棺身相接的那条缝隙。

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

一缕比发丝更纤细的、近乎透明的白色丝状物,正从中缓缓地、缓缓地探出……那丝状物极细,近乎透明,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几乎难以捕捉,像是一缕被无形之气吹出的冰蚕丝,又像是一道凝聚成实体的寒意。

它探出的动作缓慢至极,带着一种试探般的、近乎活物的谨慎。

我呼吸骤停,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冰冷下去。眼睛瞪得酸涩无比,却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那一点诡异的浮现。

地窖顶棚又落下一阵尘土,伴随着上方隐约传来的、更加密集剧烈的爆炸震动。悬棺的铁索呻吟声加剧。

就在这持续的震颤中,异变陡生!

不是那一缕细丝,而是整个地窖里所有的棺木——那近百副悬吊着的漆黑棺材——突然齐齐发出了声音!

“叩。”

一声轻微到极致,却清晰得如同敲在耳膜上的叩击声。从离我最近的那副棺木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