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像是得到了某种无声的号令。
“叩。”
“叩叩。”
“叩……”
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每一个角落响起!声音或轻或重,或缓或急,杂乱无章,却无一例外,都来自那棺盖之内!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每一副棺材里面,用指节,或者别的什么,轻轻地、固执地敲打着棺盖的内壁!
它们在回应!回应那越来越近的炮火?还是回应……那缕从最深处的棺椁中探出的诡异白丝?!
我骇得魂飞魄散,手里的蜡烛“啪嗒”一声掉落在积灰的地面上,火焰挣扎了几下,倏然熄灭。
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而那“叩叩”的声响,在失去视觉的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它们不再仅仅是声音,更像是直接敲打在我的头骨上,敲打在我的心脏上!密集、急促、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彻底淹没!
黑暗粘稠如墨,冰冷刺骨。那无数叩击声钻进耳朵,像是有无数只冰冷的手指在同时抓挠我的脑髓。我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那声音无孔不入,甚至在我自己的骨骼里共鸣、回荡。
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就在这令人崩溃的混沌中,另一种声音,更加细微,却带着一种穿透所有嘈杂的诡异清晰度,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
是哼唱声。
一个苍老、沙哑、调子古怪到极点的哼唱。断断续续,飘忽不定,像是从地底最深处渗出,又像是直接响在我的脑海深处。
那调子我从未听过,扭曲、重复,带着某种古老的、非人的韵律,每一个音符都透着令人牙酸的寒意。
是奶奶的声音!
不,不完全是。声音是奶奶那干瘪声带所能发出的质感,可那调子、那韵律、那浸透每一个音的冰冷和诡异,绝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会用温暖的手给我掖被角的奶奶能发出的!
这哼唱声……我小时候听到过!就在老宅里,在奶奶不准我靠近的地窖门口!每一次听到,都让我莫名地害怕,缩在被窝里发抖。奶奶事后总是轻描淡写,说是我做了噩梦。
原来……不是梦。
这哼唱此刻就在这地窖里回荡,缠绕着那密集的叩棺声,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二重奏。
“叩叩叩……” “嗯……呀……呃……”
冰冷的注视感并没有因为黑暗而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那感觉源头……正是那被九道符链锁死的棺木方向!
他……醒了?还是正在醒来?
奶奶临终的话像淬毒的冰锥,反复穿刺我的意识:“每逢乱世,他就会醒……”
这哼唱,是唤醒的咒语?还是镇压的吟诵?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极致的恐惧压垮了理智的最后一根弦。我不能待在这里!一刻也不能!
我像一头发疯的幼兽,手脚并用地在冰冷的地面上爬行,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片黑暗和声音的炼狱。手掌被粗糙的地面磨破,膝盖撞到不知是石头还是棺木的硬物,传来钻心的疼,但我全然不顾。
爬!离开这里!
终于,我摸到了冰冷潮湿的石阶!是下来的路!
我连滚带爬地向上冲,身后那密集的叩击声和诡异的哼唱仿佛化作了实体,紧追不舍,冰冷的触须几乎要缠绕上我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