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办完,家里瞬间空荡得吓人。亲戚们陆续离开,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满屋子的回忆和冰冷空气。
陈默来的更勤了。几乎每天下班都来,给我做饭。他的手艺时好时坏,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但他做得很认真。
他会督促我写作业,虽然我对着课本根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周末会来给我打扫卫生,笨拙地使用吸尘器,还会拿着我爸留下的几件衣服,犹豫地问我:“晚星,这个……师父的这件衣服,该怎么处理”
他甚至跑去参加了我的家长会,坐在一群叔叔阿姨中间,脊背挺得笔直,认真地记着笔记。
我的班主任知道我家的情况,看他的眼神带着同情和了然,还会特意跟他交代几句我的学习情况。
4 心碎离别
我贪恋这种照顾。在这种灭顶的悲痛里,他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我与爸爸那个世界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
但渐渐地,一种更深的恐慌开始滋生,甚至盖过了悲伤。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担忧、责任、和一种……清晰无比的、类似于对妹妹的疼惜。他和我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长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呵护。他会说“你还小,要按时吃饭”、“好好学习,别想太多”、“有我在,别怕”。
每一次听到这种话,我心里那颗因为悲伤而麻木的、属于“林晚星”自己的种子,就会尖锐地刺痛一下。
不,不是这样的。
我不要他因为我是他师父的女儿才照顾我,不要他因为承诺和责任才对我好。我更害怕,我对他那份刚刚萌芽、还来不及理清的心动,在他这种无微不至的“亲情”包裹下,彻底变质,永远被埋葬在“妹妹”这个标签之下。
我害怕极了。我怕我最终会习惯这种照顾,会真的把他当成哥哥,会依赖成瘾。那我心里那点可怜的、属于我自己的喜欢,该怎么办?它本就见不得光,难道要永远活在我爸的影子和他的责任感之下吗?
同时,一些奇怪的细节也浮上心头。父亲牺牲的细节对外公布得很模糊。偶尔有父亲的同事来看我,提到那次任务时,总是语焉不详,眼神闪烁。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王叔压低声音对陈默说:“……那家伙还没落网,队里担心……你看好晚星,千万别让她……”
陈默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家伙?哪个家伙?落网?看好我?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上来。父亲的牺牲,难道不是意外?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危险?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和面对陈默时那种害怕情感变质的恐慌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我窒息。
那天晚上,他又来了,给我带了宵夜。看着我机械地吃完,他开始像往常一样事无巨细地叮嘱:“明天降温,多穿点。模拟卷我放桌上了,记得做。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看着他疲惫的眉眼,听着他仿佛永远不会改变的、属于“兄长”的嘱咐,那股恐慌达到了顶点。
“陈默哥。”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惊讶。
他停下来,看着我。
“我打算申请住校了。”我说。
他明显愣住了,眉头紧紧皱起:“住校?为什么?家里不好吗?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现在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