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刹住话头，但“情况”两个字已经漏了出来。
“高三了，学习紧张，住校方便点。”我避开他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手指，努力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充分，“而且……我也不能总麻烦你。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和工作。那个‘情况’，你们处理就好，不用分心看着我。”
“这不麻烦！”他有点急，声音提高了些，“师父他……我答应过师父！”
“我爸已经不在了！”我猛地抬高声音，打断他。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割过我的喉咙，疼得我指尖发颤。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我的意思是……我不能一直靠你照顾。我得学会自己一个人。真正的危险，也不是你天天守着就能解决的，不是吗”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极了，有错愕，有不理解，有被戳破心事的慌乱，还有一丝……清晰的受伤。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沉重得令人窒息。
最终，他低下头，肩膀微微垮了下去，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好。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好的话。学校那边……我去帮你办手续。”
“谢谢。”我转过身，不敢再看他一眼，生怕多看一眼，就会瓦解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
我知道我推开的是什么。是温暖，是依靠，是溺水之人最需要的氧气。
但我更怕沉溺在这份温暖里，最终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那份小心翼翼藏在心底、或许永远也无法说出口的喜欢，更忘记了去追寻父亲离去背后的真相。
我必须离开。在我彻底迷失之前，在我完全依赖他之前。
5 警校生活
住校的生活，像一道强行划下的分界线，将我和过去彻底隔开。
陌生的集体宿舍，硬板床，规律的熄灯号，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和青春期的汗味。一切都提醒着我，这是一个全新的、必须独自面对的环境。
我的室友有三个。最投缘的是沈思琦，一个来自北方的姑娘，性格像那里的风一样，爽朗又直接。她一眼就看出我心里有事，但从不刨根问底，只是会在我对着窗外发呆时，扔过来一包零食，或者说个并不好笑的笑话试图逗我。
“晚星，你这被子叠得跟包子似的，看我的！”她总是这样，一边嫌弃，一边手脚利落地帮我把豆腐块捏出棱角。
“谢谢。”我低声道。
“客气啥！对了，周末咱俩去市区逛逛？老闷着也不是事儿。”
我摇摇头，摊开面前的模拟卷：”不了，做题。”
我把所有无处安放的悲痛、思念、以及那些关于陈默和未知危险的杂乱思绪，全都狠狠地摁进了书本和试卷里。像一头沉默的困兽，用刷题和背诵来麻痹那颗时不时会尖锐作痛的心。
成绩单上的排名一次次提前。老师看我的眼神带着欣慰和更多的怜悯。我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说：“林队的女儿，可怜，但也真争气。”
争气吗？我只是找不到别的办法活下去。只有让自己忙到筋疲力尽，才能在深夜倒头就睡，避免陷入无休止的回忆和猜测。那个”还没落网”的家伙，像一片阴影，偶尔会飘进我的脑海，让我脊背发凉，但我强迫自己不去深想。
陈默偶尔会发信息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