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了,多穿衣服。”
“钱够不够用?”
“最近……一切都好?”
我回的都很简短:“嗯。““够。“好。”
不是不感激,只是那份恐慌还在。我怕一松懈,就会忍不住依赖他透过文字传递过来的那点温暖。我们必须保持距离。
有时,我会在校园里看到他。他偶尔会以“路过”的名义,给我送点水果或复习资料。总是匆匆忙忙,说不上几句话。我能看到他眼下的乌青,似乎比之前更重了。王锐警官有时会和他一起来,靠在车边,笑着跟我打招呼:“小星星,又漂亮了啊!好好学习,别早恋啊!”陈默则会用胳膊肘捅他一下,让他闭嘴。
我能感觉到陈默的目光,比以前更深沉,更复杂。有担忧,有关注,似乎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探究。他好像在确认什么,又好像在压抑什么。
时间在笔尖和汗水下流淌,高考终于结束了。
走出考场,夏日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疼。人群喧闹,家长捧着鲜花拥抱他们的孩子,欢呼雀跃。我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心里空落落的。
结束了。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回到那个冷清了好几个月的家,推开门,却意外地闻到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香水味。
一个穿着精致套装、妆容一丝不苟的女人从沙发上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练习过的关切笑容。
“星星?考完啦?快让妈妈看看,瘦了。”
是我妈,苏丽娟。离婚后四年没再回来看过我的妈妈。
她比记忆里更时髦,也更陌生。她走过来想抱我,我身体下意识地僵硬了一下,后退了半步。她的手尴尬地落在半空,随即又自然地收回,开始打量屋子,眉头微蹙,用手扇了扇空气,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这房子还是老样子,一股子……陈旧味。你爸也不知道收拾一下……唉。”她叹了口气,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真实的悲伤,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感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她拉着我在落了些许灰尘的沙发上坐下,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她这些年的“不容易”,以及她如今“总算稳定了”的新生活——嫁了个做生意的男人,生活优渥。最后,她终于切入正题。
“星星,妈妈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你的未来。高考成绩还没出,但我们得提前规划。妈妈在南方那边都联系好了,几所名校的热门专业,金融、国际贸易,以后发展前景好,又体面,离这里也远……”
她拿出一叠打印精美的资料和学校介绍,铺在茶几上。
“你一个女孩子,别再留在这个伤心地了。听妈妈的话,选个好专业,以后找个安稳工作,嫁个可靠的人,平平安安的就最好。千万别像你爸……”她顿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轻蔑和埋怨,“当个警察,看起来光鲜,实际上呢?又危险又顾不上家,最后连命都……要不是他当初非要干这个,我们那个家也不至于散!你也不会……”
她后面的话,像一根烧红的针,猛地扎进我心里最痛、最不容触碰的地方,瞬间点燃了我所有压抑的情绪。
她凭什么?
凭什么在我爸用命守护的地方,用这种语气贬低他的人生?凭什么认为她所谓的“体面”和“前途”就比我爸信仰的东西更高贵?凭什么在缺席了这么多年后,跑来对我的未来指手画脚,甚至否定我爸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