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然后,消息传来了。
苏婉儿没有死,而是被掳至北狄,如今竟是北狄左贤王帐下的宠姬。
那日,她亲眼见他砸了书房里最心爱的砚台,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惶与痛楚。他连夜点兵,不顾众人反对要直捣北狄王庭,最后还是老将军一头撞死在殿前柱上,才勉强让他恢复了理智。
从那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常常对着北方出神,一坐就是一夜。
沈清辞依旧是他的刀,只是这把刀挥向的方向,不再是为了家国天下,而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安危。她替他传书,替他打探,甚至替他秘密北上与北狄使者会面,用大梁的边防情报,换取苏婉儿在北狄的“优待”。
每一次归来,她都觉得自己的心缺了一块。而他,只是拍拍她的肩,说:“清辞,再等等,等婉儿安全了,我们就离开这是非之地,去江南,过寻常日子。”
她望着他眼底因另一个女人而燃起的焦灼,轻轻点头:“好。”
骗谁呢?他们都知道,从苏婉儿这个名字重新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4
敌军铁蹄叩关的那日,黑云压城城欲摧。
北狄大军毫无征兆地南下,连破三关,兵锋直指长安最后的屏障——潼城。而据探子来报,北狄左贤王此次御驾亲征,身边带着的汉人宠姬,正是苏婉儿。
战报雪片般飞入将军府,形势危如累卵。叶未央连日不曾合眼,眼底布满血丝,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沈清辞端着参汤走进书房时,他正对着军事舆图出神,指尖点着的,正是苏婉儿被囚的城池。
“喝点汤吧,身子要紧。”她将汤碗轻轻放在案上。
叶未央猛地回过神,目光落在她脸上,复杂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他抬手,却不是接汤碗,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骇人。
“清辞,”他声音干涩,“唯有你能救我。”
她心下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军要我如何救?”
“北狄主帅点了名…”他喉结滚动,避开她的视线,“要你…过营一叙。他便答应…暂缓攻势,并保婉儿无恙。”
5
书房里死寂一片,只有灯花噼啪爆开的轻响。窗外风声凄厉,如同鬼哭。
沈清辞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说要与她共享山河的男人。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令她安心的冷冽气息,此刻却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扎进她肺腑,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良久,她缓缓抽回手,唇角弯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原来,”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将军的刀,最后是用来换取心上人性命的筹码。”
叶未央脸色一白,急声道:“不!清辞,你信我,这只是权宜之计!我定会派人接应你,待救出婉儿,我…”
“将军不必多言。”她打断他,眸光清凌凌的,映不出半点光亮,“末将…遵命。”
她转身向外走,背影挺得笔直,如同雪地里一株不肯弯腰的寒竹。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到门扉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清辞…把这个带上。”
6
她回头。
他手中端着一杯酒。白玉杯,酒液澄澈,映着他晦暗难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