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凶险，”他不敢看她的眼睛，“这是…以防万一。能让你…少受些折辱。”
沈清辞的目光在那杯酒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她笑了，笑容灿烂又苍凉，仿佛刹那间开至荼蘼的花。
她走回去，没有半分迟疑，接过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划过喉咙，留下灼烧般的痛楚。
空杯被她随手掷在地上，“啪”一声脆响，碎裂的白玉如同他们之间拼凑不回的过往。
“叶未央，”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轻得像叹息，“保重。”
她转身，大步走入沉沉夜色，再未回头。
叶未央盯着地上那摊酒渍和碎片，猛地一拳砸在案上，指骨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心口被挖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沈清辞被秘密送往北狄大营的那夜，潼城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雪。
她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听着车外呼啸的风声，感觉着腹中渐渐升起的绞痛。那杯酒，她早知道是什么。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太了解他的手段，也太了解他的绝情。
只是她没喝尽。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大半杯毒酒被她袖中的棉帕吸了去。剩下的，不足以致命，却足以让她尝尽苦楚。
7
她蜷缩在冰冷的车厢里，冷汗浸透了衣衫，意识在剧痛中浮沉。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个雪夜，他背着受伤的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荒山上。她的血染红了他的战袍，他却不肯放下她。
“清辞，坚持住，”他的声音在风雪中格外清晰，“我不会让你死。”
而今，亲手送她去死的，也是他。
北狄大营比她想象的更加森严。她被带到一个华丽的帐篷，主位上的北狄左贤王身材魁梧，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而他身边，依偎着一个白衣女子，眉眼温婉，眼角一滴泪痣，正是画中人。
苏婉儿。
沈清辞被粗暴地推倒在地，腹中的绞痛尚未平息，她勉强撑起身子，不愿在这些敌人面前显露脆弱。
“这就是叶未央最锋利的刀？”左贤王嗤笑一声，用生硬的汉语说道，“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苏婉儿柔柔开口：“王爷莫要小看她，沈姐姐可是能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人物呢。”她语气温软，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嫉妒。
沈清辞懒得理会他们，只冷声道：“人已送到，何时放苏婉儿走？”
左贤王哈哈大笑：“放心，本王说话算话。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淫邪地扫过沈清辞苍白却依然清丽的脸，“叶将军这份大礼，本王得好好享用才是。”
当夜，她被囚在帐中，手脚被铁链锁住。帐外守卫森严，帐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
她闭上眼，调动内息，试图化解体内残余的毒性。那毒猛烈异常，即便只有少量入喉，也几乎震碎了她的心脉。若不是她功力深厚，此刻早已是一具尸体。
叶未央…当真一点活路都不给她留。
8
第三天夜里，帐外突然传来骚动。喊杀声、兵刃相交声、战马嘶鸣声混成一片。
“有刺客！”
“保护王爷！”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个黑衣蒙面人闪身而入，手中长剑如电，斩断她手脚镣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