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我吃得好着呢。”
正说着，家门开了，赵明看见赵婷说道：“姐回来啦！妈，我衣服攒了一堆，记得洗啊！”说完就钻进自己房间打游戏去了。
赵婷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二十四岁了，内裤还要你洗？”
“习惯了…”李桂兰尴尬地笑笑。
赵国栋吃完午饭就出去和那几个狐朋狗友打牌了，到现在才回来。
李桂兰默默去厨房准备晚饭。那条鱼她精心红烧了，还做了女儿爱吃的几个菜。饭菜上桌后，赵婷眼前一亮：“妈，这鱼看着就好吃！”
“下次别寄了，死贵，就那么一小条。”国栋夹起一大块鱼肉放进嘴里，“嗯，味道还行。”
赵婷给李桂兰夹了块鱼腹肉：“妈，你多吃点。”
李桂兰刚要动筷子，门铃响了。是对门刘奶奶来借针线。她放下碗筷去门口说话，回来时发现鱼已经少了一半，最好的部分都被丈夫和儿子夹走了，女儿给她留的那块已经凉了。
“妈，你坐这儿。”赵婷冷着脸把母亲按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把剩下的鱼全拨到她碗里，“这是给你买的，你吃。”
饭桌上突然安静了。赵国栋皱起眉头：“一条鱼而已，至于吗？”
"至于。"赵婷为我打抱不平：“爸，妈伺候你们三十年了，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怎么说话的？”赵国栋觉得他的威严被挑战了，把筷子一摔，“那也是你妈自己愿意！”
李桂兰的手微微发抖。愿意？她什么时候愿意过？只是从来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就像没人问过她想吃什么，想去哪玩，想怎样度过自己的人生。
"妈，"赵婷转向她，眼里闪着泪光，"跟我走吧，哪怕就住一周。”
04
李桂兰看着女儿恳切的眼神，又看看丈夫阴沉的脸和儿子事不关己的表情，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碎了，又有什么东西长了出来。
“好。”她听见自己说，“我去收拾行李。”
赵国栋猛地站起来：“反了天了！你敢走试试！”
李桂兰抬头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三十年的男人，第一次顶着他暴怒的目光说道：“我为什么不敢？”
空气凝固了。赵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第一次意识到母亲也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
李桂兰站起身，走向卧室。她的脚步越来越稳，背越来越直，像一棵终于挺过严冬的老树，在春风中舒展开蜷缩已久的枝条。
门外传来国栋的咆哮和女儿针锋相对的回击，声音透过门板变得模糊不清。李桂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应该出去劝架，应该像往常一样充当和事佬，可今天，她的屁股像生了根似的钉在床上。
梳妆台上摆着他们的结婚照。照片里的赵国栋年轻英俊，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她扎着两条麻花辫，脸颊饱满，眼里闪着光。那是1989年，她刚满二十岁，在纺织厂做挡车工。国栋是厂办的小干部，看上她老实本分。
“桂兰啊，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相夫教子。”婆婆当年的话言犹在耳，“把家里操持好了，男人才有面子。”
她确实做到了。三十年来，国栋的衬衫永远干净整洁，儿子的书包里从不会少带课本，饭桌上永远有热菜热饭。可谁记得她曾经是厂里操作最快的挡车工？谁记得她爱唱《茉莉花》，还得过职工歌咏比赛三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