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我们讲讲呗！”几个年轻女工围过来。
在林婉如的描述下，一个不同于革命歌曲和标语中的上海缓缓展开：外滩的钟声，城隍庙的小吃，过年时弄堂里孩子们放鞭炮...女工们听得入神，连王大姐也忍不住凑过来。
陈建军站在门口，本想制止这种‘资产阶级情调’的传播，但看到林婉如脸上难得的光彩和女工们向往的眼神，他最终没有出声。
然而，这次‘讲故事’很快带来了麻烦。
几天后，团里政治处收到匿名信，举报林婉如散布资产阶级腐朽思想，腐蚀工人阶级。
政委李爱国找来陈建军商量。
“老陈，这事可大可小，你看怎么处理？”李爱国皱着眉头。
陈建军沉默片刻，说：“我看没那么严重，女工们好奇问问，她也就说了几句，要是上纲上线，反而影响团结。”
“但有人举报了，不处理说不过去。”
“那就开个小的批评会，我亲自监督她做检讨。”陈建军提议。
批评会上，林婉如站在十几个人面前，承认自己‘不该讲述那些旧社会的东西’，‘没有彻底改造好思想’。
她表情平静，看不出委屈，也看不出悔意，只是例行公事般地念着检讨书。
散会后，陈建军留下她，语气严厉：“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和错误！”
林婉如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陈团长，我只是回答了工友们的问题，如果这就是错误，我接受批评。”
“你还不服气？”陈建军提高了声音。
“我服气组织的决定，”她轻声说，“但不认为满足工友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罪过。”
陈建军一时语塞。
他何尝不知道女工们生活艰苦，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他自己也曾向往过大城市的样子，只是从不表露。
“回去吧，”最后他挥挥手，“记住教训。”
林婉如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轻声说：“陈团长，那天您问我是否需要厚被子，其实我从上海带来的箱子里就有一床鸭绒被，但我没拿出来用，您知道为什么吗？”
陈建军没有回答。
“因为那是我父亲生前盖过的。”她继续说，声音有些颤抖，“我怕用它，会弄脏了记忆。”
说完这话，她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陈建军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4 真相初露
春节过后，天气逐渐转暖，冰雪开始消融。
三月的一天，陈建军突然接到通知，上级要来人检查林婉如的思想改造情况。
来的是政治部的一位副主任，姓张，以严厉著称。
他召集了几个人开会，听取关于林婉如情况的汇报。
王大姐先说：“林婉如同志劳动表现很好，手巧，学得快，也不怕吃苦。”
几个女工也纷纷表示林婉如‘人很好’、‘乐于助人’。
张副主任不太满意：“就这些？思想上的进步呢？”
大家沉默下来。
这时，陈建军开口了：“林婉如同志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每天坚持写读书笔记，政治觉悟有明显提高，虽然偶尔还会犯错误，但能够及时认识并改正。”
张副主任眯起眼睛：“陈团长，我听说她曾经散布过资产阶级腐朽思想？”
“已经批评教育过了，她也做了深刻检讨。”陈建军面不改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