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抬眸轻笑，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些许眉眼。她伸手把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纤细的手腕 —— 那里有道浅淡的疤痕，是十年前救火时被木梁划伤的。“其实古籍修复和你们古建筑修复是一个道理，” 她举起账本，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修补过的页面上，火燎的痕迹与金箔相映，竟有种别样的美感，“不是要复原成最初的样子，而是保留时光留下的痕迹。你看这些火燎的痕迹，每一道都藏着十年前的故事，要是把它们都补掉了，账本就失去了灵魂。”
陆景然的目光落在她的疤痕上，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他前几天查过十年前的火灾记录，资料里写着，当时刚考上古籍修复专业的苏晚晴，为了救出外婆书房里的这册账本，冲进火场时被掉落的木梁划伤了手腕，差点没能出来。“下周要拆正厅的地砖，” 他状似随意地移开目光，手指轻轻摩挲着粗陶杯的边缘，“李师傅说，正厅的地基下面藏着道光年间的排水图，是用糯米灰浆混着朱砂画的，或许能帮你找到些线索。”
苏晚晴心里一动。外婆生前总说，老宅的排水系统藏着 “走水的秘密”，当时她以为是外婆年纪大了糊涂，现在想来，或许真的和藏宝地有关。她放下账本，看向陆景然：“拆地砖的时候，我能去看看吗？我想看看排水图的纹样，说不定和账本上的残句能对上。”
“当然可以。” 陆景然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要求，“我让李师傅拆的时候小心些，尽量不破坏排水图。对了，晚上施工队要加班整理木料，我让厨房煮了桂花糖粥，你要是不介意，一起吃点？”
苏晚晴点头答应时，陆景然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浅弧。他转身去厨房时，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些，苏晚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暖意 —— 这十年里，她总是一个人查线索、修古籍，从没人像陆景然这样，既尊重她的专业，又默默为她着想。
当晚整理修复笔记时，苏晚晴发现账本的夹层里掉出半张泛黄的信笺。信笺是民国时期的连史纸，纸质薄而韧，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廿三夜，月上中天时，携双鱼佩于井台候君。若君不至，便将藏图付于青芜，待来日晴好，再寻归处。” 墨迹在右下角晕开一片浅痕，像是被泪水打湿过，还留着淡淡的水迹。
苏晚晴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急忙从领口取出双鱼佩，翻到背面 —— 外婆那半枚的背面，赫然刻着 “廿三” 两个小字，刻痕很深，像是用尖锐的玉簪反复刻了好几遍。她忽然想起，外婆的生日是农历六月廿三，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正好发生在六月廿三的晚上。
夜雨又至时，苏晚晴悄悄来到后院那口被青藤覆盖的古井边。古井的井口用青石板盖着，石板上刻着模糊的双鱼纹，青藤从石板的缝隙里钻出来，垂落在井壁上，像是给古井围了层绿色的纱帘。月光穿过云层落在井台的青苔上，泛着冷幽幽的光。她刚取出贴身存放的双鱼佩，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陆景然举着伞站在月光里，伞是黑色的油纸伞，伞骨是老竹做的，伞面上画着水墨山水。他手里赫然拿着那半枚青玉双鱼，显然也是来井台的。“看来我们都在查同一个秘密。” 他走近时，雨丝在两人之间织成帘幕，油纸伞的边缘垂落的雨珠，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