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退。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我的额发。
“殿下可知，”他声音喑哑，每个字都敲在我的心尖上，“这次的目标，看了您赏给属下的那枚玉佩。”
我心头一跳。那枚羊脂白玉佩，是我上月赏他的，刻着皇家徽记。
“他竟敢肖想殿下赏赐之物……”流云的声音里浸出一种冰冷的、令人胆寒的杀意，“属下便把他的眼睛，挖了出来。”
我呼吸一窒。
他却又凑近了些许，目光落在我的唇上，眸色深得骇人。
“所以，殿下，”他几乎是贴着我的耳廓低语，气息滚烫，“这次的奖励，可否换一样？”
（二）
他的气息灼热，拂过耳廓，带来一阵战栗。我攥紧了袖口，指尖冰凉。
“流云，”我试图维持公主的威仪，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紧，“你逾矩了。”
“是。”他应得干脆，目光却依旧锁着我，不曾移动分毫，那里面翻涌的墨色几乎要将我吞噬，“属下僭越，甘受任何责罚。”
他的话像是请罪，姿态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那逼近的高大身躯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仿佛我才是那个被审判的人。
“既知僭越，还不退下！”我强自镇定，抬高了声音。
他却像是没听到，反而又逼近了半分。我甚至能看清他衣领上沾染的、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点，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与冷冽汗气的味道。
“殿下还未说，要如何责罚。”他垂眸，视线落在我的嘴唇上，久久不移，“亦或是……允了属下的请求。”
我的心跳得又快又重，撞得胸口发疼。请求？他那算是请求吗？那眼神分明是……
“你想要什么奖励？”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便后悔了。在这种情境下，这话无异于默许他的得寸进尺。
他眼底骤然掠过一丝极亮的光，像是暗夜里划过的流星，快得抓不住，却足以灼人。
“属下……”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想向殿下讨一件旧物。”
“什么旧物？”
“七年前，乱葬岗边，殿下递给属下的那方丝帕。”
我愣住了。
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那方丝帕……我早已忘了。那年雪很大，我看他冻得可怜，递给他一方绢帕拭脸，后来他似乎洗净了，想要还我，我却嫌沾染过尸气，未曾收回。
“你要它做什么？”我怔怔地问。
“珍藏。”他答得简短，目光却沉甸甸地压下来，仿佛那两个字蕴含着千钧重量。
寝殿内一时静寂，只有烛火哔哔作响。
我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曾经的少年稚气早已被冷硬和锋锐取代，唯有在看向我时，眼底深处会泛起一丝难以捕捉的柔光与……执拗。
他记得那么久远的一件小事。
空气仿佛凝固了。他的等待沉默却极具张力。
良久，我微微偏过头，避开他那过于灼人的视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早丢了。谁还留着那个。”
一丝极细微的失落掠过他的眉宇，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沉静无波的模样。
“无妨。”他道，“那属下便换一个。”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却缓缓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就在我以为他终于要收敛时，他却抬手，用刚刚被我包扎好的那只手，极轻地拂过了我鬓边的一支赤金珍珠步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