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我出声制止,将灯放在桌上。
灯光柔和,照亮他精壮的背脊和紧实的腰线,也照亮那些触目惊心的伤。我走到床边,将带来的白玉生肌膏放在枕边。
“父皇的惩戒,我不能明着违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这药药效好,你……自己记得涂。”
他侧着头,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小瓷瓶上,久久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劳殿下挂心。”半晌,他才低声开口,声音因为趴着的姿势而有些闷,“属下皮糙肉厚,无碍。”
他的视线从药瓶缓缓移到我脸上,烛光在那双深眸里跳跃:“殿下亲自前来,便是最好的伤药。”
我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他总是这样,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让人心绪不宁的话。
我避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他伤痕累累的背上,鬼使神差地,竟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一下一道肿起的紫痕边缘。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肌肉贲张,喉间溢出一声极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抽气。
我的指尖也像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缩回。
那触感……滚烫,坚硬,却又带着生命搏动的脆弱。
“殿下……”他的声音骤然沙哑得厉害,像是粗粝的砂纸磨过心头。
我猛地后退一步,指尖蜷缩进掌心,那一点灼热的触感却挥之不去。
“药记得涂。”我匆匆丢下一句,几乎是落荒而逃,连琉璃灯都忘了拿。
快步走出值房很远,夜风拂面,我才感觉脸上的热意稍稍褪去。可心口那不同寻常的悸动,却迟迟未能平息。
刚绕过回廊,却差点撞上一人。
是太子哥哥。他似乎是特意等在这里,负手而立,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我来的方向。
“皇妹这么晚,是从暗卫值房出来?”他语气温和,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我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白日围场受了些惊吓,睡不着,随意走走散心。太子哥哥还未安歇?”
太子笑了笑,目光在我略显慌乱的脸上一转,意味深长:“原是散了心。只是皇妹身份尊贵,有些地方,还是少去为妙,免得落了什么口实,平白污了清誉。”
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又道:“你那个暗卫,流云……身手倒是极好,只是戾气未免太重了些。今日敢当众重伤侯府世子,来日……皇妹还是当心些,莫要养虎为患。”
太子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我方才那点莫名的心慌意乱。
我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夜风吹得周身发冷。
养虎为患?
我缓缓握紧了拳。
那只虎,是我亲手捡回来的。
他的獠牙对准外人时,我曾觉得安心。
可若有一天……
我不敢再想下去。
(五)
几场秋雨过后,宫闱愈发清寒。
母后召我入宫说话,提及我的婚事。她坐在凤榻上,指尖捻着一串碧玺佛珠,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镇北侯虽教子无方,但其长子沉稳持重,手握北境兵权。安国公世子才名在外,日后必是栋梁。皇儿,你心中可有所倾向?”
殿内熏香袅袅,我却觉得胸口发闷,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紧紧缚住。那些名字听起来如此陌生,他们的脸孔在我脑中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