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寒酥回来时,他已重新埋首在卷宗里,眉眼低垂,面色平静得仿佛方才那一切心绪翻涌都从未发生过。
日暮时分,楚寒酥给劳累的众将士放了半日假。
谢景行这才踏着余晖回了自己在京城的小屋。
简单拿水抹了抹身上后便躺在床铺上,却毫无睡意,思绪纷飞。
距他调任边疆,只剩十三日了。
行李原也简单,一两日便能收拾妥当,除了衣物和文书,实在没什么值得带走的物件。
李严他们这些时日待他亲厚,离开前总要请他们喝顿酒,好好道别。
思来想去,最放不下的还是家中爷爷。
他尚未将调任之事告知,老人家性子执拗,怕是要怪他自作主张吧......
谢景行想着想着,眼皮渐沉,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院外的叩门声惊醒的。
他睡眼惺忪地披衣去开门,见门外立着的竟是楚寒酥,一身青色劲装穿戴齐整,衬得她眉眼愈发清冷。
她见他还穿着寝衣,眉峰当即深深蹙起:“你才醒?”
谢景行一个激灵彻底清醒,回头望了院中的日冕,辰时三刻了。
再过一刻钟六扇门便要卯时点卯,这是要迟到了!
楚寒酥移开视线,语气依旧清冷,丢下句:“我在马厩候你。”便转身走进了巷口的晨雾里。
谢景行不敢耽搁,立刻梳洗换衣。
当年他进六扇门时,为了离她近些,特意在她邻院购了间房子,可这些年,她从未等过他,更不曾与他一同赴衙署。
今日这般......是为何?
赶至马厩时,楚寒酥已牵了两匹马候着。
谢景行翻身上马,侧头对她低声道:“多谢楚大人。”
从前除了公堂之上,他从不这般唤她“楚大人”,总爱带着几分亲昵叫她“酥酥”。
楚寒酥侧眸看他一眼,眸中似有探究。
近来的他,像是换了性子,不再整日缠着她,不再说那些带着暖意的浑话,连刻意的靠近都少了许多。
她皱了皱眉:“你近日......可有心事?”
谢景行心头一跳,攥紧缰绳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没有啊......许是案子忙,累了些。”
楚寒酥还想再问,一传信小厮追上他们,说有信带给楚寒酥。
她勒住马缰在路边停驻,抬手接了信查看。
谢景行见前方已近衙署,便对她打了个手势,翻身下马快步走去。
刚到衙署门口,便被李严一把拉到角落,他压低声音道:“景行,我最近瞧着,楚大人对你似乎不太一样了?”
谢景行呼吸一滞,方才因她那句询问而微微上扬的唇角,瞬间落了下去。
他沉默片刻,嗓音带着未散的沙哑:“你才发现?”
李严一愣,随即想起人人皆知谢景行追楚寒酥追得轰轰烈烈,那心意浓烈得藏不住,可浓烈又如何?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被谢景行打断。
谢景行望着远处晨光中的衙署匾额,微吸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05
闻言,李严一怔,眼底满是错愕:“离开?你要去往何处?”
谢景行声音放得极轻:“边疆。”
那是他父母当年殉职的地方,也是十二日后,他要踏足的远方。“圣上已批了我的调任文书,调令不出几日便会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