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谢景行拱手应下:“属下省得,谢大人照拂。”

辞别府尹,他回到刑侦营的书房。

同僚们都还在窑厂搜捕,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只剩烛火摇曳。

谢景行走到自己的案前,开始一点点收拾东西。

距赴边疆,只剩十一日了。

原想站好最后一班岗,却不想连个像样的收尾都没有。

也好,这般仓促告别,或许离别时便不会那般不舍了。

他将那些用不上的、带不走的、早该丢弃的旧物一一归拢,丢进墙角的废纸篓里。

最后,案上只剩一方木匣,里面是他出生时,父母抱着他的画像,他拿起画像细细摩挲,眼眶又不受控制地发酸。

当年选择做捕快,一半是因楚寒酥,另一半,是因父母——他们曾是镇守边疆的将士,终其一生守护家国。

如今他选去边疆,也是想接过他们未竟的守护,哪怕前路凶险,亦不退缩。

“爹,娘,你们会为我骄傲的......对吗?”

谢景行将画像小心收入行囊,转身离开了这个待了三年的地方。走到衙署路口拐弯时,刑侦营的马车恰好归来。

他侧头望去,尾车的车帘被风掀起,驾驶位上的楚寒酥正望过来,四目相对,只一瞬,便错开了。

谢景行平静地收回视线,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

从今往后,他与她,再不会并肩同行。

他们都有各自的路,要在这人间烟火里,一步步走下去了。

07

离开六扇门,谢景行回了小院继续收拾行囊。

等拖着半旧的包裹回到楚家大院时,已是次日清晨。

本想给爷爷个惊喜,谁知刚推开角门,就撞见早起在院中打拳的江老爷子,祖孙俩对视片刻,还是老爷子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嗔怪:

“你这混小子,回府怎不提前递个信?”

“吃过早饭了?我叫人去给你下碗阳春面。”

谢景行心口一涩,上前一步,对着老爷子深深躬身行了个礼,脊背挺得笔直:

“爷爷,孙儿......孙儿已申请调任边疆,圣上已批,下月初便要启程。”

江老爷子的动作猛地一顿,

“你说什么?这般大事怎不和我商量,竟擅自做主!”

他胸口起伏,声音发颤,“你明知道你爹娘就是在边疆没的!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办?”

谢景行维持着躬身的姿势,手臂微微颤抖:“对不起爷爷,可孙儿必须去。”

老爷子半晌没说话,平日里硬朗的身板,在晨光里竟显得有些佝偻。

沉默许久,他叹了口气:“进屋说吧。”

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谢景行将前因后果细细讲了一遍,字里行间避开了楚寒酥。

可话音刚落,老爷子便看着他:“你要走,也是因着楚丫头吧?”

“追了人家这些年,如今放手了,便想当逃兵?”

谢景行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垂眸道:“不是逃兵。孙儿努力过,争取过,如今放下,不算输。”

老爷子长叹一声,抚着花白的胡须:“罢了,你们年轻人的心结,我这老头子不懂。你要去,便去吧。”

“只是别忘了,家里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得空便回府看看。”

闻言,谢景行一直强压的情绪瞬间决堤。

他“咚”地跪在老爷子面前,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声音哽咽:“爷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