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权宜之计,暂时止血。若想伤口愈合平整,不留病根,必须尽快寻来针线缝合。”林薇站起身,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眼前发黑,她晃了晃,扶住一旁的土墙才勉强站稳。她已在此地昏睡了三日,只靠王阿婆喂些米汤吊着性命,身体早已虚弱不堪。
她依稀记得,家中突遭横祸,满门被屠,唯有她被忠仆护着,一路南逃。颠沛流离中,她染上风寒,高烧不退,最终在河边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便是在这破败的茅草屋里。
“姑娘,您真是活菩萨下凡啊!”王阿婆端着一碗刚晾好的开水走来,见孙儿的血止住了,激动得老泪纵横,说着便要跪下。
林薇连忙上前扶住她:“阿婆,使不得。医者本分,何敢居功。倒是林薇,要多谢阿婆的救命收留之恩。”
王阿婆擦着眼泪,连连摆手:“姑娘说的哪里话,若不是你,俺家狗蛋这条命就没了!只是……姑娘,你这身医术是何处学来的?老婆子我从未见过这般治伤的法子。”
林薇心中一黯,轻声道:“家学渊源,如今……只剩我一人了。”
接下来的数日,林薇便在王阿婆家中安顿下来,悉心照料着狗蛋的伤势。她每日用煮沸的盐水为他清洗伤口,又教王阿婆去田间地头寻来蒲公英、马齿苋一类的草药,捣烂了敷在伤口周围,以清热解毒,防止疮口化脓。她的法子虽然古怪,效果却出奇地好。不过短短五六日,狗蛋的伤口便开始愈合结痂,人也渐渐恢复了精神。
这日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十里坡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林薇正在院中晾晒采来的草药,指尖捻过一株带着泥土芬芳的益母草,心中却盘算着未来的生计。她身无长物,唯一的倚仗便是这身家传的医术。若想查明家门惨案的真相,为亲人复仇,就必须先活下去,而且要活得体面,能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人。长安,帝都,那里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
正思忖间,一阵沉闷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村庄的宁静。蹄声橐橐,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金属撞击声,显得极有气势。林薇好奇地走出院门,只见村口尘土飞扬,一队身着玄甲、腰佩横刀的士兵,正簇拥着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缓缓驶来。队伍前列,为首的是一名身材异常高大的将军,他端坐于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上,面容冷峻,眉眼深邃,犹如刀刻斧凿。即便隔着数十步的距离,那股久经沙场的凌厉杀气依旧扑面而来。
“天呐,是镇国将军萧彻的队伍!”村里有见识的老人低声惊呼,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萧彻?林薇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她曾听父亲提起过。少年成名,镇守北疆,屡立奇功,是当今圣上极为倚重的一员猛将。据说此人治军严明,杀伐果决,但也爱兵如子,颇有仁将之风。
就在众人屏息观望之时,那辆华丽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名亲兵神色慌张地奔至萧彻马前,低声急语了几句。萧彻那张素来不动声色的脸庞上,瞬间掠过一丝凝重。他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几步便走到马车旁,猛地掀开了车帘。
林薇的目力极好,隐约看到车厢内躺着一人,似乎气息奄奄。她心头一紧,医者的本能压过了对这支肃杀队伍的畏惧。她犹豫了片刻,看着那些士兵手足无措的样子,终是提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