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珩:“嗯。对供体的身体影响呢?”他问得直接,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迂回和犹豫。
陈医生:“呃……正常情况下,保留单侧肾脏足够维持生理功能。只是后期需要注意保养,避免劳累和感染,毕竟少了一个器官,代偿压力会……”
沈修珩打断他,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冷漠和一种令人心寒的轻描淡写:“没关系。她身体底子好,少一个肾不影响什么。重要的是曼曼不能等,手术必须尽快安排。”
“……”
录音到这里,有一段漫长的沉默,只有电流微弱的沙沙声。我能回忆起当时躲在休息室帘子后面的自己,是怎样用尽全力捂住嘴,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然后,是我自己的声音,在录音里响起,平静得可怕,像是在确认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只有仔细听,才能察觉到那平静底下细微的颤抖:“所以,沈修珩,你娶我,养着我,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给徐曼预备一个移动肾源?”
没有回答。
录音也在这里,戛然而止。
是我自己关掉的。因为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那天,我本来是去给沈修珩送他落在家里的重要文件,无意间撞见他和陈医生在VIP休息室里谈话。鬼使神差地,我按下了手机录音键,像是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我,必须留下点什么。
现在,这段录音成了敲醒我的最后一声丧钟,也成了我手中第一件有力的武器。
听完录音,我没有哭,也没有立刻冲出去质问他。甚至异常冷静地退出了文件夹,重新加密,隐藏。然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我“沈太太”的日常。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死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默默地准备。像一只忙碌的工蚁,悄无声息地搬运、储存、分类。
沈修珩,你太小看我了。你也忘了,当年在大学实验室里,我的操作评分永远是第一。我既能细心周到地记住每一组实验数据,每一个反应条件,也能在关键时刻,狠得下心,快准稳地给出致命一击。
你们沈家上下,从公司的核心财务到老太太的进口保健品渠道,再到徐曼每一次的病历、用药记录甚至心理评估,哪一样没经过我的手?你们享受着我的付出和打理,却把我当成一个没有思想、不会反抗的软柿子,一个无声的背景板,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展示你们的算计和肮脏。
那就别怪我,把你们给予我的轻视、利用和伤害,一点点收集起来,变成送给你们的……最后大礼。
3
提出离婚的过程,比想象中更简单,也更令人作呕。
没有预想中的财产争执,沈修珩似乎急于用最小的代价打发掉我这个“麻烦”,爽快地给了我一套他名下位置一般的小公寓和一笔在他看来是“慷慨施舍”的现金,足以让我“安分”地过一段时间。
他的律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推过来最后一份文件。
我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指尖变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