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财产分割协议。
白纸黑字,标题是《自愿捐献肾脏同意书》。条款写得极其“完善”,自愿、无偿、知晓一切风险……法律层面上,几乎无懈可击。
“签了它,”沈修珩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甚至没有愧疚,像是在谈一桩冷血的生意,“之前谈好的那套公寓和现金,照旧给你。另外,作为补偿,公司股份,我可以再额外给你1%。”
徐曼就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眼眶红红的看着我,欲语还休,一副既期待又不忍心的样子,演技精湛得可以拿奥斯卡。
我看着那份协议,又抬眼看看他们俩,忽然就笑了。不是开心的笑,也不是悲伤的笑,而是一种彻骨的、荒诞的、带着血腥味的嘲讽。
“沈修珩,”我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带着寒意扎过去,“你忘了,我是学医药的。”
他蹙起眉头,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没有解释,只是慢慢站起身,当着他的面,在他和律师错愕的目光中,将那份协议一点点、慢慢地撕碎。纸张撕裂的声音清脆又刺耳。碎片扬起来,纷纷扬扬地撒落在光洁的办公桌上,像一场荒唐又可笑的雪。
“你更忘了,你妈吃的那些来路不明的进口药是怎么避开海关抽查顺利到手的;你公司去年那笔‘消失’的八百万研发经费,最后是怎么变成徐曼名下那套别墅的;还有你这位好妹妹——”我的手指猛地指向徐曼,她吓得脸色一白,往后缩了一下,“她三年前那次所谓的‘重度抑郁症’诊断报告原件上,写的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
沈修珩的脸色终于变了,“唰”地一下站起来,动作大得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慌乱:“林晚!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我拿起自己的包,神情恢复平静,甚至整理了一下微微褶皱的衣角,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又停下回头。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照进来,落在他有些扭曲的脸上。我看着他,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轻声说:
“沈修珩,你想要我的肾?”
我顿了顿,欣赏着他骤然剧变的脸色,然后缓缓吐出后半句:
“那我就要你的命。”
说完,我拉开门,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厚重的办公室门在我身后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像一场葬礼的号角,彻底为我们的过去画上了句号。
4
我以最快的速度搬进了那套小公寓。地方不大,但干净整洁,阳光充沛。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沈家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我没有给自己太多悲伤秋月的时间。冷静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手头所有的“礼物”,然后,联系了顾时渊。
顾时渊,城中最有名的猎手,沈修珩最大的商业对头。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冷血、精明、不近人情,但极其重视承诺和规则。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他和沈修珩有旧怨,很深的那种。关于一块沈修珩用了不光彩手段从他手里抢走的地皮,也关于一个因此项目失败而跳楼自杀的供应商,那是顾时渊多年的合作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