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动作有些僵硬地站起身,拉开椅子。椅脚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转身上楼,脚步尽可能保持平稳。我知道身后有三双眼睛看着,我不能露怯,不能失态。直到走上楼梯拐角,确认他们的视线被隔绝,我才允许自己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
锁上卫生间的门,世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背靠着冰凉的瓷砖,缓缓滑坐在地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却比不上心里的寒意。
颤抖着手从药柜最里层拿出那瓶熟悉的胃药,拧开,倒出两片,连水都懒得接,直接干咽了下去。药片滑过喉咙,带着苦涩的味道,一路坠入那翻江倒海的胃里。
我抬起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得像纸,眼底带着长期睡眠不足留下的青灰,嘴唇没有什么血色。才二十七岁,可眼神里已经透不出一丝光亮,只有沉沉的暮气和疲惫。
这就是我熬尽了心血、付出了全部去维护的婚姻和家庭。从大学校园里纯粹的心动,到陪着他沈修珩白手起家,挤在出租屋里吃泡面却觉得未来可期的日子,再到他事业渐渐有成,我听从他和周女士的“建议”,退居二线,成为这个家里的“沈太太”,也成为外人眼中无比艳羡的对象。
代价是什么?
是放弃了导师极力推荐的顶尖药企的offer;是熬了无数个夜,帮他处理他并不擅长却又信不过别人的财务和法务问题,把专业知识用在替他规避风险、钻营漏洞上;是把自己从一个有独立事业的女性,变成伺候他母亲、无微不至照顾他“妹妹”的免费保姆和高级佣人。
还有,就是一次次地被忽略感受,被索取价值,被理所当然地牺牲。
就像我的健康,我的事业,我的时间,永远要为徐曼的“柔弱”、周女士的“挑剔”和沈修珩的“大局”让路。
冷水扑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和昏沉。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能哭。林晚,哭了你就输了。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尤其在不爱你的人面前。
我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屏幕上除了沈氏企业的账目文件、周女士的保健品订购清单、徐曼的体检报告预约提醒,还有一个加了密的文件夹。
我移动鼠标,光标在那个名为「礼物」的文件夹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双击点开。
里面文件分门别类,条理清晰得如同我当年在实验室做的数据记录。
还有几个音频文件,日期标注得清清楚楚,像是等待被引爆的定时炸弹。
我的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最终,点开了最新的一段录音。
2
清晰而冷静的对话声从笔记本音响里流淌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我心上。
是沈修珩和徐曼的主治医生陈医生的声音。
沈修珩:“配对结果怎么样?”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公事公办。
陈医生:“沈总,恭喜,匹配度非常高,几乎是最理想的供体。手术成功率会在95%以上。”语气带着一丝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