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内的胭脂膏体更是夺目。是一种极其纯正、饱满、近乎刺眼的朱红色，像凝固的鲜血，又像最上乘的红宝石碾成的粉末，油润光亮，丝毫没有因为年代久远而干涸变质。那红色太正了，正得有些……妖异。
胭脂盒的底款是篆书的“丽人行”三个字，旁边还有几个看不清的英文花体字。
东西是绝好的东西。但这香味，这膏体的颜色……还有这女孩不安的神情，都让我心里警铃大作。
我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柜台后一直闭目养神的陈伯。
陈伯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看着这边，鼻子微微抽动了两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没看那胭脂盒，反而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女孩的面色，然后对我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意思是，东西有问题，人也有点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将盒盖盖上。那奇异的香气被隔绝，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不少。
“小姐，这胭脂盒很漂亮，工艺很好，是民国时期的东西，应该值些钱。”我斟酌着词句，“您刚才说它有点奇怪，是指……？”
女孩的脸色白了白，双手不安地绞着丝巾：“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用过它几次……就在月圆那几天……”
她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效果……效果特别好，皮肤变得又滑又嫩，气色好得不得了，就像……就像打了光一样，所有人都说我那几天特别漂亮……但是……”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但是每次用完，那天晚上都会做很奇怪的梦……梦到自己穿着旧式的旗袍，在一个很大的舞厅里跳舞，周围有很多男人……还有很多女人的笑声、哭声……醒来后心里头空落落的，而且……”
她越说越急，几乎要哭出来：“而且我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变了……会莫名其妙地想听一些老歌，对着镜子看很久，甚至……甚至有一次，我男朋友说我睡着后，用一种完全陌生的、又嗲又冷的腔调说梦话……我吓坏了，我不敢再用了，可是……”
可是她又舍不得那种容光焕发、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感觉。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备受煎熬。
我听得后背发凉。这剧情我太熟了！又是这种要命的执念物！
“小姐，这盒子……”我试图劝她，“这盒子您最好别再用了。老物件，有时候不太干净，尤其是化妆品这种贴肤的东西。您要是愿意，可以放在我们这儿，我们帮您处理。”
女孩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她看着那盒子，眼神里既有恐惧，又有一丝难以割舍的迷恋。
“处理？你们会……会毁了它吗？”她迟疑地问。
“不会，我们会用专业的方法妥善保管，或者看看能不能化解掉它的……一些负面影响。”我解释道。
女孩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一把将胭脂盒抢了回去，紧紧抱在怀里：“不……不行……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说完，她像是怕我反悔似的，转身急匆匆地走了，连那块丝绒布都忘了拿。
店里又剩下我和陈伯，还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媚又冰冷的异香。
“师傅……”我看向陈伯，心有余悸。
陈伯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我跟前，看着女孩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朱砂罩面，桃花蚀骨。看见没，她印堂绕着的那点粉红气，看着是桃花运，实则是桃花煞。那盒子里的东西，不是给人用的，是给‘东西’补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