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我把顾砚辞按在座位下,自己探身出去,抬手两枪,打倒了最前面的人。
可没等喘口气,一颗流弹擦着车厢飞来,顾砚辞突然起身,扑到车厢边,挡住了装古籍的木箱。
“顾砚辞!”我吼出声,急忙停车,冲过去时,见他捂着胳膊,鲜血正从指缝里渗出来,染脏了粗布短褂。
我一把扯开他的袖子,伤口不算深,却在流血,心里又急又气,“谁让你站起来的?!”
他却看着车厢,声音有些发颤,“箱子……没事吧?”若是有了半点火星,顷刻间就会全部化为灰烬。
我没说话,扯下脖子上的丝巾,按住他的伤口,指挥弟兄们赶紧把车开进租界。
到了隐秘仓库,我把他按在木箱上,翻出急救箱,酒精倒在纱布上,刚碰到伤口,他就瑟缩了一下。
“疼就喊,别憋着。”我放轻了动作,指尖触到他胳膊上的细疤,像是旧伤。
他看着我,突然开口,“沈帮主留过洋?”
我愣了愣,点头,“在伦敦待过两年。”
“我去过巴黎的博物馆,看见过咱们的青铜器,标签上写着‘掠夺品’。”
他声音很低,“那时候才懂,爷爷说的‘文化不死,国家就不死’是什么意思。连自己的根都守不住,还谈什么尊严?”
“欲灭其国,必先去其史;欲灭其族,必先灭其文化。”忽然就想起了龚自珍的《定庵续集》。
顾砚辞震惊地抬头看着我,没想到我一个留过洋的人竟然还对古文有研究,还以为我只崇拜西方的东西。
酒精渗进伤口,他却没再躲,只看着我,“沈帮主呢?为什么回来当帮主?”
我缠纱布的手顿了顿,想起在伦敦街头,被人指着说“东亚病夫”的日子,“我想让他们知道,中国人不是只会任人抢,也会护着自己的东西。不管是土地,还是书。”
仓库里只有煤油灯的光,映着他眼底的光,竟跟我心里的火,慢慢烧到了一起。
那时候读历史,总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可当书生救国时,这个国家就不会亡。
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文弱公子,倒比我想的,更能扛事些。
4、人心凝聚
租界仓库的木窗漏进些微天光,我蹲在木箱旁翻古籍时,指尖触到一页发潮的纸,轻轻一碰就卷了边。
顾砚辞见状立马凑过来,眉头紧皱,“是梅雨季节的潮气浸了纸,再放着,字迹怕是要晕开了,得尽快修复。”
趁着敌人不备,我让手下去取他吩咐的东西。那人抱着一个大包裹过来,里面装满细竹刀、绢纸、糨糊罐,还有几本泛黄的修复图谱。
帮里的弟兄立马围过来,看着那些精致的小物件,眼神里满是好奇。他们拿惯了刀枪,哪见过这般细致的东西。
顾砚辞见大家感兴趣,便讲了起来。
“这竹刀是修破页用的,得顺着纸纹刮。”他拿起一把递到老周面前,又铺开张破损的书页,“你们看,这是宋代的竹纸,纤维粗,得用温水调糨糊才不损纸。”
老周搓着手接过竹刀,动作笨拙得像拿错了枪,刮纸时差点划破书页,脸瞬间红了。
顾砚辞却没笑,只握着他的手慢慢教,“别急,就像你们握枪要稳,修书也得沉住气。这页记的是岳飞抗金的事,若是坏了,后人怎么知道前人的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