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军功章上的红五星是塑料粘的...... 昨天从义乌小商品市场进的货......"
"这旧相机里的胶卷早成浆糊了...... 那老头用它拍过澡堂子......"
吵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就在我攥着仅剩的三十块准备放弃时,角落一个纸箱传来微弱的抽泣,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拨开堆着的《知音》杂志,我看见了那只军用打火机,黄铜外壳磨得发亮,五角星的边角都圆了,表面刻着模糊的 "赠给最可爱的人",机身上有道深深的弹痕。
"1953 年...... 长津湖...... 真冷啊......" 打火机的声音带着颤音,像被冻得牙齿打颤,"主人把最后一滴油给了信号弹...... 他说 ' 别让我白死 '......"
指尖刚碰到打火机,一段画面突然砸进脑海:零下四十度的雪地里,穿单衣的士兵把我塞进信号弹底座,冻得发紫的手指划了三次才点燃。
他的睫毛上结着冰碴,军帽上的五角星被血染红,爆炸的火光里,我看见他胸前的番号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38 军 113 师"。
"老板,这废铜多少钱?" 我蹲下身,假装擦鞋时把打火机往怀里带了带。
摊主是个络腮胡大汉,正用牙签剔牙看手机,屏幕上播放着抗日神剧。"二十。"
他头也不抬,唾沫星子溅在摊布上。
"十五吧,你看这都掉漆了。" 我故意把打火机翻过来,露出底部的刻字。
"拿走拿走,别烦我。" 他挥挥手,眼睛还盯着屏幕里的手撕鬼子。
攥着打火机往回走时,夜风突然变凉。
路过 24 小时便利店,我用最后十块钱买了包红塔山,借着路灯看清了打火机底部刻着的小字:"李建国赠"。
烟盒里的锡纸反光中,我看见自己眼下的青黑,突然想起母亲的语音,背景音里监护仪的 "滴滴" 声像在倒计时。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打火机冲进退役军人事务局。
接待室的吊扇吱呀转着,老干事戴着老花镜整理档案,他胸前的党徽别在洗得发白的衬衫上。
"同志,我想查个人......" 我刚开口,他突然按住我手里的打火机:"这是......53 式军用打火机?"
"您认识?"
"我父亲当年就用这个。"
他推了推眼镜,翻出泛黄的档案册,手指在纸页上滑动,"1953 年长津湖战役,38 军 113 师牺牲的战士里,确实有个叫李建国的,籍贯是本市红星乡。"
中午时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被搀扶着进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胸前别着枚 "光荣之家" 的牌子,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当他颤抖着摸出钱包里的黑白照片时,我瞬间红了眼,照片上的年轻士兵穿着冬装,胸前挂着的正是这只打火机,嘴角还带着腼腆的笑。
"这是我父亲......" 老人的手抚过打火机上的五角星,指腹在磨损处反复摩挲,那里的黄铜已经露出温润的包浆,"他牺牲时,我才三岁。母亲说他总念叨着回家给我买糖葫芦......"
他从包里拿出个布包,层层打开是五万块钱,硬塞进我手里,"这不是买文物,是买我爹的故事。"
握着沉甸甸的现金走出大门,阳光刺得我眼睛发酸。手机里,母亲发来新消息:"手术费凑齐了,你爸明天手术。"
转身时,街角一辆黑色轿车突然急驰而去,后视镜里闪过的侧脸,像极了赵四海的眼线,他正举着相机,镜头对着我手里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