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的民用镜，缠枝莲纹，工艺还行，可惜品相差了。”他语气平淡，和评价一件普通货物没什么两样，但接着，他手指摩挲着背面冰凉的莲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莲纹，说是能镇邪安神，可有时候啊，也招东西。特别是这种照不清人脸的镜子……谁知道它以前都照过些什么，又记下了些什么。”
他把镜子塞回我手里，拍了拍我的肩膀：“既然是你收的，后续的清理保养也归你了。弄干净点，也好早点摆出来。”
说完，他又晃回他的太师椅里，闭上眼睛，继续听他的戏去了。
留下我一个人，拿着这面冰凉刺骨的铜镜，心里七上八下的。
招东西？招什么东西？
我摇摇头，觉得自己有点自己吓自己。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肯定是那男人自己心里有鬼，才疑神疑鬼的。
我把镜子拿到后院的工作间，准备先做初步清理。工作间里堆满了各种工具和待修复的物件，显得有些杂乱。我用软毛刷轻轻扫去镜子表面的浮尘，那些精美的缠枝莲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但那股子寒意，却始终萦绕不散。
忙活完，天已经擦黑了。雨也小了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我把初步清理过的铜镜放在工作台一角，打算明天再仔细处理。关上店门，和陈伯打了声招呼，我就准备回租住的小屋。
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后背有点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我。我忍不住回头看了几次，街上空荡荡的，只有雨水反照着路灯昏黄的光。
“真是魔怔了。”我骂了自己一句，加快了脚步。
回到住处，随便煮了碗面对付了晚饭。洗澡的时候，热水冲在身上，才感觉那股子莫名的寒意被驱散了一些。
躺在床上玩手机，刷着刷着，眼皮就开始打架。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是条垃圾短信。
我随手删掉短信，屏幕暗下去的那一瞬间，黑色的手机屏幕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了我的脸和床头柜的轮廓。
就在那一刹那，我恍惚看见，手机屏幕映出的床头柜上，好像摆着的不是我的水杯，而是一盏昏黄的、跳动着火苗的……煤油灯？
我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赶紧按亮手机再照。
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映出的，就是我的水杯，旁边还放着半包零食。
“靠，真是加班加出幻觉了。”我揉揉眼睛，把手机扔到一边，蒙上被子强迫自己睡觉。
一定是今天听那个卖镜子的男人说得神神叨叨的，又被陈伯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影响了。都是心理作用。
对，就是心理作用。
我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在一种莫名的不安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2.
第二天我是被窗外的麻雀吵醒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条亮晃晃的光带。昨晚那点莫名其妙的心悸和幻觉，在光天化日之下显得特别可笑。
“真是自己吓自己。”我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圈有点黑，肯定是昨天没睡好。那面铜镜被我忘在了工作间，现在想想，品相虽然差，但那缠枝莲的工艺确实不错，好好清理保养一下，应该是个不错的摆件。陈伯说得对，亏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