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轻轻地、但极其坚定地拨开她环抱的手，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份电子版传给他刚刚打印出来、还散发着微热和淡淡墨粉味的文件，递到她面前。
“签了吧。”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递一杯水。
林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困惑地眨了眨眼，低头看向那份文件。
首页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烧红的烙铁，带着灼人的热度，烫得她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干干净净。
——离婚协议书。
酒精带来的晕眩和热度瞬间蒸发，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猛地抬头，声音尖厉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荒诞感：“你……你来真的？沈言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那是大冒险！开玩笑的！大家都给你解释了！你至于吗？！”
她冲上前，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指甲用力地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仿佛这样才能抓住一点真实感。
“就因为一句玩笑话你要离婚？！你是不是早就想离了？你故意找茬是不是！你说啊！”
沈言垂眸，看着她因激动而扭曲的脸，看着她眼底从难以置信逐渐转化为真实的慌乱和恐惧，以前或许会觉得心疼，现在只觉得无比可悲，甚至有一丝厌烦。
他一点点，用力地，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紧紧箍抱的手中抽了出来。
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冰冷的决绝。
“这个玩笑，”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她脸上，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告诉我，我们该结束了。”
林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那股支撑着她的泼辣和蛮横瞬间消散，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摇着头，语无伦次：“不……不是的……沈言你听我说，真的是玩笑，我发誓！我怎么可能……那就是条短信，你不能因为一条短信就……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让她呼吸困难。她忽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转身，像疯了一样在客厅里翻找。
“你看！你看我们的照片！我们那么多照片！我们出去旅游的，过生日的……你看啊！我们是有感情的！你怎么能因为一句玩笑就否定一切？！”她拉开抽屉，翻找书架，打开一个个储物盒，声音带着越来越明显的哭腔，“在这里……应该在这里的……”
她的动作越来越急，越来越慌乱，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迫切。
茶几抽屉里没有。
电视柜下面只有杂物。书架上的摆台呢？她记得有个水晶摆台，是他们去海边度假时的合影！哪里去了？
她冲进卧室，打开床头柜，里面只有一些证件和零碎物品。
梳妆台上？只有她的化妆品。
墙壁上？空荡荡的，只有冰冷的壁纸纹路。
她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环顾着这个她住了三年的家，眼神从疯狂逐渐变为茫然，最后凝固成一种彻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悚。
没有。
一张都没有。
那些她印象里应该摆放在各处、记录着他们甜蜜时光的合影，此刻，全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猛地回头，看向始终沉默地站在书房门口，冷眼旁观着她这场混乱徒劳的寻找的沈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