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才知道,那叫“断崖式分手”。没有征兆,没有缓和余地,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解释,残忍得如同处决。
再后来,她拼命工作,把自己当燃料一样烧,从一个小小的文案爬到今天的位置。她买了车,买了房,买了曾经和沈牧蜷在出租屋里畅想过的、以为需要一辈子奋斗才能触摸到的一切。她结了婚,丈夫体面有为,生了女儿,玉雪可爱。生活完美得像一份精心打磨过的策划案。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有个地方,在那场暴雨里被彻底砸碎,再也没有真正愈合。每一个暴雨天,那片废墟就会幽幽地冒出来,发出空洞的回响。
她执着地相信,或者说,被迫陷入一种无法挣脱的幻想——他会在某个同样的暴雨天,浑身湿透、满脸悔恨地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然后呢?她没想过然后。或许只是为了等那一句道歉,等一个解释,来填补那个巨大的、呼啸了十年的空洞。为此,她一次次支开家人,独自守候,像一个虔诚的、愚蠢的信徒,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迹降临。
杯中的冰球几乎化尽了。
雨更大了,砸在窗户上发出爆豆般的声响。天色晦暗得如同深夜。
突然——
“叮咚——”。
门铃响了。
极其突兀地,穿透重重雨声,刺入耳膜。
苏晚猛地一颤,杯中剩余的一点酒液晃了出来,冰凉的液体滴在她手背上。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起来,撞得胸口发疼。
幻觉吗?
十年了,门铃从未响过。
“叮咚——”。
又一声。比刚才更急促,更清晰。带着一种湿漉漉的、不肯罢休的执拗。
真的响了。
她僵在原地,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管的轰鸣声。手指下意识地收紧,玻璃杯壁冰凉。
真的……是他?
他来了?终于来了?
在这样一个暴雨天,像她幻想过无数次的那样?
她应该去开门吗?打开门,看见一个被雨淋得透湿的、懊悔的沈牧?她该说什么?是平静地问他“有事吗”,还是该把积攒了十年的委屈和愤怒砸到他脸上?
她的脚像生了根,钉在昂贵的手工编织地毯上。呼吸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轻微的颤音。
不,不对。
心底深处有个细微的声音在尖叫。
不是这样的。感觉不对。
那幻想中的重逢,纵然有狼狈,有悔恨,却不该是……不该是让她从脊椎骨里窜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她猛地转身,目光投向书房一侧墙壁上的智能控制屏。屏幕的分格画面里,显示着别墅前后门、庭院和各个角落的实时监控。
前门的那个画面。
一个男人。
正跪在在漫天暴雨里,正对着她的门口。
雨水像瀑布一样浇在他身上,头发紧贴着头皮,衣服完全湿透,颜色深暗,不断往下淌着水。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个佝偻的、卑微的轮廓。他看起来那么瘦,那么弱,几乎要被这场暴雨彻底冲走,砸碎在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