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玻璃映出我骤然苍白的脸,和那点悬浮在千年女尸额前、幽冷妖异的星芒。
身后,极轻微的“咔哒”声。
是手枪击锤被扳开的声音。
一个冰冷的、坚硬的物体,毫无预兆地抵上了我的后心。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金属的轮廓和其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
熟悉的低沉嗓音紧贴在我身后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压抑着巨大的惊骇与某种终于抓到实证的、冰冷的确信:
“沈修,”
“你、究、竟、是、谁?”
时间仿佛凝固。展柜玻璃上的倒影里,能看见陈碣石紧绷的下颌线,和他那双死死盯着我、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他根本没走。他一直在等,等一个能把我彻底钉死的证据。
而此刻,抵在我背后的枪口,和女尸额前那点不该存在的星芒,构成了一个完美、诡异、无法辩驳的现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下去。指尖微微发颤,但我慢慢、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将那剧烈的悸动压回深处。
然后,在那一点悬尸额前的诡谲星芒注视下,在背后足以致命的枪口威胁下,我极缓、极缓地转过身。
脸上没有任何他们期待中的惊慌或恐惧。
反而,唇角一点点弯起,勾起一个极淡、极深,甚至带着几分疯狂和嘲弄的轻笑。
目光越过冰冷的枪身,迎上陈碣石惊疑不定、几乎要凝固的视线。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破这死寂的、魔幻的空气:
“陈警官,”
“到了现在……”
“你难道不该问——”
“她、是、谁?”
枪口猛地一颤。陈碣石的瞳孔瞬间收缩,那里面倒映着我脸上近乎妖异的笑容,和身后恒温柜里,那具千年女尸额前,正无声燃烧的、冰冷的星。
枪口那一下细微的震颤,清晰地传导至我的后背,像一颗突然失衡的心跳。陈碣石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不是恐惧,是一种更深处的东西被动摇了——他赖以构建整个世界的砖石,在刚才那几秒里,被无声地抽掉了一块。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又像是透过我,看向我身后那具悬浮着诡谲星芒的女尸。
空气里只剩下恒温柜低沉的嗡鸣,还有一种近乎凝固的、绷紧到极致的死寂。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极其艰难。那把枪还抵着我,力道却不再那么决绝,更像是凭借肌肉记忆僵持在那里。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像他自己的。
我脸上的那点轻笑未曾褪去,反而更深了些,像冰面上裂开的纹路。“耳朵没坏,陈警官。我说,你该问问,‘她’,”我微微侧头,用眼神指向身后的恒温柜,“是谁。”
趁着他心神巨震、那根紧绷的弦微微松弛的千分之一秒,我的身体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精准的角度稍稍偏移,不再是正对着枪口。同时,我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指尖轻轻拂过操作台冰凉的边缘。
“别动!”他立刻察觉,低吼一声,枪口重新逼紧,眼神恢复了几分警醒的凶悍,但那深处的惊疑已无法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