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再追问。复仇不能急,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耐心布网。
6.
回到小院,她以养伤需要清净为由,尽量避不见人。
私下里,她却开始悄悄活动身体。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她需要尽快恢复体力。
她回忆着前世学过的一些简单的强身健体的动作,每日偷偷练习。
她还翻找出苏梨仅有的几本书——一本破旧的《女诫》,一本字帖,还有几本粗劣的诗集。
字迹倒是清秀,但透着怯弱。她需要模仿这笔迹,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偶尔,她能听到窗外经过的仆妇低声议论。
“……真没想到,那余家的嫡女竟是那样的人……” “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听说嫁妆可丰厚了,结果……” “赵大人真是可怜……” “余二小姐才心善呢,还去给姐姐诵经……”
每一次听到,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割她的心。
但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手里的笔稳稳地临摹着苏梨的字迹,一笔一划,如同在雕刻复仇的基石。
恨意不再是燃烧的野火,而是沉淀成了冰冷坚硬的寒铁,深埋心底。
她知道,她必须习惯这种痛,利用这种痛。
夜晚,她站在破旧的铜镜前。镜中的少女脸色苍白,瘦弱不堪,额上的伤疤还未褪去,但那双眼睛——
清澈,明亮,深处却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这个身份的幽冷和决绝。
“苏梨,”她对着镜中人,轻声低语,仿佛立下誓言,“从今天起,我就是你。
你受的苦,我替你记着。我受的冤,我们一起去讨回来。”
日子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下悄然流逝。
余芳菲额角的伤渐渐结痂脱落,留下了一道浅粉色的新疤,像是一道屈辱的印记,也像是一枚新生的徽章。
她依旧扮演着那个怯懦安静的庶女,每日不是在小院里“养病”,就是被嫡母王氏打发去偏僻的佛堂抄经祈福。
佛堂清寂,香烟袅袅。
她跪在蒲团上,笔下是工整的经文,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走出苏府这方狭小天地,去探听外界风声,尤其是关于赵家和余家消息的机会。
机会很快来了。
长公主府举办赏花宴,遍请京中适龄的贵女公子。
苏家自然也收到了帖子。这等攀附权贵、为苏芍相看人家的场合,王氏自然不会错过。
许是为了彰显主母的“仁慈”,又或是觉得苏梨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带出去也碍不了什么事,王氏竟难得开恩,吩咐下来让苏梨也跟着一起去。
“去了就安分待着,别冲撞了贵人,给你姐姐丢人现眼!”临行前,王氏冷着脸敲打。
苏梨垂首应“是”,指尖却微微蜷缩,掐进了掌心。
长公主府……那是她前世常去的地方。长公主与她母亲曾是手帕交,对她颇为照拂。不知道如今,府邸依旧,故人可还安好?
赏花宴那日,苏府马车摇摇晃晃驶入公主府侧门。
一下马车,熟悉的景致便扑面而来。层叠的假山,精致的亭台,还有那片她曾和长公主一起赏玩过的牡丹园……记忆如同潮水,冲击着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低下头,缩在苏芍和华服盛装的王氏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