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没有说话。喉咙里火辣辣的疼,心里像是被一块湿布捂住,透不过气。
我不是笨,我只是在抗拒。我的身体在学习白月浅,但我的灵魂在尖叫着抗拒。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的脸和身体都变成了白月浅的样子,可我站在镜子前,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镜子里的人在笑,可我在哭。
我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窗外,月光如水。
我忽然很想阿宁。我想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想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药。
第二天,我向素心打听。素心面露难色,只说王爷自有安排,让我不要多问。
我明白了。阿宁,是我唯一的软肋,也是傅砚辞拴住我的锁链。
我不再抗拒。
我开始更加疯狂地模仿白月浅。我抛弃了我自己的一切,喜好,习惯,言行举止。
我开始学着吃她爱吃的杏仁酪,尽管我一直讨厌杏仁的味道。
我开始学着弹她最爱的《春江花月夜》,尽管我从前只爱听高亢的边塞曲。
我开始学着在院子里种满她喜欢的月季花,尽管我以前只觉得这种花娇贵又多刺。
渐渐地,府里的下人看我的眼神变了。从最初的鄙夷和好奇,变成了敬畏和…恐惧。
他们开始叫我“夫人”。
他们说,我简直和从前的王妃,一模一样。
傅砚辞来得更勤了。
他会和我一起用膳,会坐在廊下听我弹琴,会陪我在月下散步。
但他很少和我说话。他只是看着我,眼神专注而迷恋。
我知道,他看的不是我,是透过我,看那个已经死去的白月浅。
我像一个完美的赝品,被陈列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供他随时凭吊。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
我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是谁。每天早上醒来,我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镜子,画上那张属于白月浅的脸。然后穿上她的衣服,梳上她的发髻,变成她。
“阿晚”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了。
有时候,我甚至会恍惚,觉得我就是白月浅。
直到有一天,傅砚辞带回来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一身酒气,形容憔悴,看见我的脸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月浅…”他喃喃地叫着,踉跄着向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傅砚辞却伸手揽住了我的腰,将我固定在他身前。
“看清楚,”傅砚辞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对着那个男人说,“她在这里,好好的。”
男人的眼泪流了下来,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我的脸。
“月浅,你…你没死?”
傅砚辞握住我的手,放在那个男人的眼前。
“你看,她的手是暖的,她是活着的。”
我全身僵硬,任由傅砚辞摆布。我能感觉到,揽在我腰间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像一把铁钳。
那个男人,是白月浅的亲哥哥,白敬亭。
我曾在一份资料上看到过他的名字。据说,白月浅死后,他便一蹶不振,终日与酒为伴。
傅砚辞将我这个“赝品”推到他面前,像是在炫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提醒这个男人,他的妹妹已经不在了。
白敬亭呆呆地看了我许久,忽然疯了一样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