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几乎要将我溺毙。但我残存的理智在尖叫，警告我绝不能露出任何异样。
我猛地伸手扶住额角，眉头紧紧蹙起，声音努力挤出几分虚弱：“是有点……突然头很晕，有点恶心……”
程朗立刻放下筷子，关切地揽住我的肩膀：“怎么搞的？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扶你上去休息一下？”
【快逃！快逃！他行李箱里藏着前女友的尸体！】程旭的心声还在持续，像背景音一样惊悚。
我借势软软地靠向他，避开他的眼睛，虚弱地摇头：“不……不用了，可能只是有点闷。我想……我想先回去休息，可以吗？”
“这怎么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程朗的语气充满担忧，无可挑剔的好未婚夫模样，“我送你。”
“别，”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勉强放缓语调，“宴会还没散，你是主角，怎么能先走。我让司机送我就好，真的没事，就是需要躺一会儿。”
家族里的长辈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程朗又坚持了几句，见我态度坚决，才无奈地叹口气，温柔地抚了抚我的头发：“那好吧，到家一定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出去。”
他搀扶起我，手臂有力地托着我的肘弯，姿态呵护备至。经过程旭身边时，我垂着眼，没敢再看那个年轻人一眼，但他那句疯狂重复的警告，已经像烙印一样刻进了我的脑子里。
离席，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走向门口。这段路不长，却仿佛耗尽了我一生的力气。我倚靠着程朗，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曾令我安心无比的温热体温，此刻只觉得像被毒蛇缠绕，冰冷而黏腻。
走到玄关僻静处，他帮我拿外套，微微弯腰时，西装裤口袋沉甸甸地坠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金属碰撞的涩响。
我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几乎是鬼使神差，我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裤袋边缘——
冰冷的、坚硬的、形状特殊的金属触感。
那是一把钥匙。一把老式的、黄铜色的、我从未在他日常钥匙串上见到过的、单独存放的地下室钥匙。我曾在老宅见过类似的，绝不会认错。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猛地冲上来，这次不再是伪装。
行李箱里的尸体……地下室钥匙……
这两个碎片拼凑在一起，显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逻辑。
他扶稳我，脸上依旧是无可指摘的担忧：“小心点。真的不用我送？”
我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的软肉，用尖锐的疼痛逼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恐惧泪水，拼命摇头，声音细若游丝：“不用……车就在外面了。”
他终于松开手，为我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才敢大口喘息，全身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回家，快点。”我对司机说，声音都是颤的。
车子驶离灯火通明的别墅，投入山路的黑暗之中。我蜷缩在后座，像一只受惊的动物，死死攥着手机，冰冷的机身硌得手心生疼。窗外飞速掠过的树影如同鬼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