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沙发里,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并不熟练但异常认真的细微响动,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他的小厨房里有些局促地忙碌,一种酸涩而滚烫的情绪猛地堵住了喉咙。
多久了?多久没有人在他疲惫不堪的深夜,为他亮起一盏灯,为他煮一碗东西?
水烧开了,蒸汽顶着壶盖发出轻微的鸣响。
过了一会儿,沈青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出来,里面卧着一个溏心蛋,几片火腿肠,还有几根烫得翠绿的小青菜——不知道他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
“将就一下,补充点能量。”他把面放在林深面前的茶几上,递过筷子。
林深接过筷子,手指有些发颤。热气熏湿了他的眼眶。
“你呢?”他哑声问。
“我不饿。”沈青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吃吧,然后去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林深低下头,一口一口地吃着那碗或许是他这辈子吃过最滋味复杂的泡面。温暖的食物下肚,驱散了四肢百骸里最后的寒意。
沈青就安静地坐在旁边陪着,没有催促,也没有再多问一句案子的事。只是在他吃完后,自然地接过空碗,拿去厨房冲洗干净。
等他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发现林深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放空,但状态明显缓和了许多。
“去休息。”沈青的语气带着一点命令的口吻。
林深抬起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低声道:“谢谢。”
“谢字以后再说。”沈青走近他,伸出手,“能自己走吗?”
林深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脚步还有些虚浮,但坚持自己走回了卧室。他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被沉重的疲惫拖入了意识的深渊。
模糊中,他感觉到有人替他拉上了窗帘,遮住了窗外渐亮的天光。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极轻地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卧室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
他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林深猛地坐起身,心脏因为想起一切而骤然收紧。他抓过床头的手机,发现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手机上没有任何未接来电,也没有父亲或院方的疯狂信息轰炸。
这不正常。
他赤脚走出卧室,客厅里安静无声。昨晚的一切像一场梦。
但茶几上压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力透纸背、凌厉洒脱的字迹:
「一切有我,已处理。冰箱里有粥,热了吃。保持手机畅通,等我联系。 ——沈青」
便签纸旁边,放着沈青的名片。
林深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反复看着那两行字,仿佛能从中汲取到无穷的力量。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阳光刺眼地落进来。
楼下,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不见了。
但他知道,那个人没有消失。他去为他战斗了。
林深深吸一口气,胸腔里不再是冰冷的绝望,而是被一种陌生的、汹涌的暖流填满。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沈青的号码上停留了很久,最终没有拨出去。他转身走向厨房,准备去热那碗粥。
他选择相信。
相信那个在凌晨的档案室里,握住他冰冷的手,说“现在起,你的依靠是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