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她醒得很早,打开电脑。草稿箱变成了 21。
最新的两封,一封标题是 “走廊”,另一封干脆就是一个地址串。
她点开“走廊”。
正文第一句: “你十五岁那年在教学楼四层的走廊跑过,被追的人不敢回头。你摔倒的时候,左手手肘蹭破皮。”
她的呼吸骤然一紧。左手肘的那道淡淡的疤,她一直对别人说是骑单车摔的。可是现在,草稿却把细节写得像一段录像。
第二句更冷: “你没哭,只是想快点离开那里。”
她忽然胃部一阵抽痛,像那段回忆本该被锁住,如今被硬生生撕开。
她没敢细看,点开第二封。
标题是:“昌平路 38 号。”
正文写着: “2009 年夏天,你站在那栋居民楼前,按下过 302 的门铃。没人开门。你站了二十分钟,才走。”
她整个人僵住。那年,她刚上大学。她确实在暑假去过昌平路,可她记不起为什么会在那里,也不记得站了多久。草稿里的“302”,更像是专门提醒她:你忘了,但我记得。
她狠狠合上笔记本,呼吸急促。可胸口那种被攫住的感觉,让她又忍不住打开。
第三封草稿的标题是 “车祸。”
她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正文很长: “2017 年 4 月,你在海淀南路的十字路口遇到车祸。红灯,你在等。身边的白色 SUV 没刹住,冲上来。你听见轮胎摩擦的声音,你记得的是那一瞬间的尖叫。但你忘了,后来你昏过去,醒来时坐在马路边,腿在发抖。你告诉别人是‘轻微剐蹭’,其实你没告诉任何人,那辆车逃了。”
苏晚的手慢慢收紧,指甲嵌进掌心。她记得确实有一次“差点出事”,但在她记忆里,那只是一次虚惊,她回家后喝了水,睡了一觉。可草稿却写得像完整的经过,甚至连她忘掉的昏厥也记载在内。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大腿,肌肉里传来一阵极轻的酸。那一瞬,她有种错觉:草稿像是在帮她复原被自己刻意抹掉的痛感。
她越翻,心里越凉。
第四封写着: “2013 年,你在宿舍深夜收过一通电话。你没接。你第二天告诉自己只是垃圾信息,可其实不是。”
第五封写着: “2019 年 11 月,你走过长安街时,听到一个人喊你的名字。你回头,没有人。你没再提。”
每一封都像在补她生命中的缺口,补得细致、冷静,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傍晚,她去见了好友唐妍,把这些事情小心翼翼说了一遍。唐妍半信半疑,笑着安慰她:“你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记忆串了。邮箱 bug 也很常见。”
苏晚只是点头。可当她回家重新打开邮箱,草稿箱已经是 23。
最新的一封标题赫然写着:
“唐妍。”
正文却只有一句: “你没告诉她全部。”
苏晚胸口像被攥住。她猛地关掉屏幕,整个人缩在椅子里,背脊一阵冰。
草稿不仅在追溯她的过去,还在监视她的现在。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更深的可能:这些并不是“未来的提醒”,而是某种比她更完整的记忆,正在替她保存。
第三章 · 草稿的收件人
苏晚已经开始对那个小红点产生条件反射。 每一次邮箱图标闪烁,她的心口就像被针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