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后应激障碍。"他扯出个惨淡的笑，"三年前实验室爆炸，我导师的女儿没能救出来——她最爱听我弹这首。"
林薇忽然明白那些违和感从何而来。过度隔音的办公室、总是高领的衬衫、对火灾细节的异常敏感...这是个被困在余烬里的男人。
"我们都在用技术填补窟窿。"江辰展开烧焦的笔记本，某页上有行被抢救下来的字迹："今天薇说想要个孩子，我说那得先教ta唱《星星眨眼睛》——等等，这歌是不是只有两句歌词？"
林薇的眼泪砸在残页上。她轻轻哼起遗忘多年的调子，江辰同步调出声谱分析仪。当AI补全整首旋律时，他们头一次听见念念父亲轻声哼唱的模样。
【五】曝光
元旦前夕的海川市像打翻的珠宝盒。念念坐在科技馆互动厅中央，周围是跃动的声波光带。经过四个月训练，孩子已经能用合成音说短句，虽然声音像透过铁皮罐传来的电子童声。
"今天要送给妈妈新年礼物。"江辰蹲下来调整孩子衣领的麦克风，"还记得秘密计划吗？"
念念点头，兔子玩偶的耳朵随之颤动。当林薇被引导到环形屏幕前时，所有显示器突然播放家庭录像：念念父亲正在吹生日蜡烛，AI修复的嗓音温暖鲜活："祝我们薇薇..."
虚拟形象突然卡顿。合成音扭曲成尖锐的蜂鸣，整座科技馆的灯光疯狂闪烁。在彻底黑屏前，某个加密文件夹突然弹现在主屏幕——标注着"苏晚晴声纹库-已故"。
"关电源！"江辰嘶吼着砸碎紧急按钮。
但已经晚了。观众席有人举着手机，直播界面上的弹幕如海啸般翻滚。林薇死死盯着那个被意外曝光的名字，忽然想起新闻里读过的实验室爆炸案：罹难的女孩叫苏晚晴，是江辰导师的独生女。
舆情爆炸得比预想更快。#AI复活逝者#在热搜榜首爆开，而#天籁科技伦理危机#紧追其后。记者们挖出更多细节：江辰在爆炸案后紧急收购声纹技术公司，苏教授公开反对商业化复活逝者声音...
最致命的一击来自某匿名帖："你们没发现那孩子的声音合成模板是苏晚晴的吗？江辰用死者声纹喂给活人孩子！"
林薇疯狂刷新着念念的训练日志。当看到声纹源文件编码"SWQ_Vocal_Model-7"时，她抱起沉睡的孩子冲出公寓，连兔子玩偶掉在电梯里都浑然不觉。
【六】静默
康复中心隔离室铺着天蓝色软垫。念念蹲在角落反复撕纸，这是声波过载刺激后的第六天沉默。窗外的抗议者举着"停止玩弄生命"的标语牌，蝉鸣被媒体直升机桨叶搅碎。
"仿生声带项目被董事会叫停了。"江辰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背景音里有玻璃碎裂声，"但苏教授同意联合会诊，他手里有晚晴的医疗档案..."
林薇直接挂断电话。她打开降噪耳机罩住念念耳朵，自己却清晰听见走廊的议论："听说那技术是用死人声音拼的...""孩子真可怜，被当成实验品..."
突然的重物倒地声炸响。林薇冲出去时，看见江辰把闹事记者按在墙上，眼镜歪斜着露出狰狞的眼神："你们在她窗外放爆炸模拟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