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潮湿的档案柜里翻到那份泛黄的入院登记表时,窗外的雨正把疗养院的铁栅栏敲得噼啪作响。
纸张边缘卷着毛边,墨水洇开的痕迹像干涸的血渍,右上角贴着的一寸照片里。
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病号服,领口别着枚锈迹斑斑的铁牌,上面刻着“07”——那是三十年前疗养院给病人编的编号,没有名字,只有数字。
登记表的“入院原因”栏写着一行扭曲的字:“反复声称看到‘穿白大褂的影子’在病房天花板爬行”。
家属签字处是空白,只有一个模糊的指印,像是蘸了什么深色的东西按上去的。
我用指尖蹭了蹭,指腹传来粗糙的颗粒感,凑近闻时,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混着霉味钻进鼻腔。
“别碰那个。”身后突然传来护士长的声音。
她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我慌忙把登记表塞回档案柜,转身时看见她皱着眉,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那是‘旧区’的档案,三十年没动过了,院长说过谁都不能碰。”
“旧区?”我追问。
我是上周才来这所“锈铁疗养院”做护工的,只知道疗养院分东西两区,东区是现在病人住的地方,西区常年锁着,据说几十年前出过事。
护士长没回答,只是把钥匙串往手里攥了攥,金属钥匙硌得她的指节发白:“赶紧去给302床喂药,别在这瞎晃。”
我点点头,转身往病房区走。
1.
走廊的灯忽明忽暗,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的红砖,砖缝里似乎藏着黑色的霉斑,像无数双细小的眼睛。
路过护士站时,我瞥见值班护士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是病人的信息表,可她的目光却盯着屏幕下方的阴影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的木纹,嘴里念念有词:“又开始响了……天花板又开始响了……”
我没敢多问,加快脚步走到302病房门口。
302床的病人叫老周,据说已经在这住了十年,平时很安静,就是总爱盯着天花板看。
我推开门时,他正坐在床上,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发抖。
“周叔,该吃药了。”我把药和水杯递到他面前,他却没回头,只是指着天花板,声音发颤:“你听……你听那声音……”
我抬头看向天花板,白色的墙皮上有一道长长的裂缝,像一道伤疤。
除了窗外的雨声,什么都没听见。
“周叔,没有声音啊,是不是听错了?”我伸手想扶他,他却突然转过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我:“是‘07’!是‘07’在爬!他回来了!”
“07”——就是我在档案里看到的那个编号。
我心里一紧,手里的水杯差点摔在地上。
老周还在不停地念叨着“07”,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我慌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护士赶来时,老周已经蜷缩在床角,双手抱着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2.
那天晚上,我值夜班。
护士站里只有我一个人,窗外的雨还没停,风裹着雨丝敲打着玻璃,发出“砰砰”的声响。
我坐在电脑前整理病人信息,屏幕的光映在玻璃上,突然,我看见玻璃里映出一个影子——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影子,正贴在天花板上,四肢扭曲着,像蜘蛛一样慢慢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