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心里最麻木的地方。没有辩解,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认命般的、彻底摊开后的疲惫。她甚至还在维护苏晴。“她只是爱我”。那我呢?我这六年算什么?一场彻头彻尾的、被利用的笑话?
“更好的人?”我几乎要冷笑出声,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呜咽。
愤怒没有升起,反而是一种更深的、无边无际的荒芜感席卷而来。她连争吵的欲望都没有了。这六年的婚姻,对她而言,或许真的只是一场不得不演的戏,如今幕布落下,她连妆都懒得卸了。
手指僵硬地滑动,点开了苏晴的邮件。
她的邮件更长一些,语气急切,带着一种试图力挽狂澜却不知从何下手的慌乱:
「陈默哥: 邮件收到了。我和薇薇都看了。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恨死我们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先爱上薇薇,是我放不下,是我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出了这个馊主意……你要骂就骂我,要打要杀冲我来,别再折磨薇薇了!她这几天眼泪都快流干了,她真的知道错了,她比任何人都痛苦!
这六年,她对你不是没有感情,她一直很愧疚,很挣扎!她无数次想告诉你真相,但又害怕……害怕毁了一切,害怕伤害你,也害怕我们无法承受社会的眼光……我们只是……只是没有办法……
求求你,陈默哥,给我们一条活路。离婚可以,但能不能……不要用那种方式写出来?那太残忍了。那等于把薇薇、把我、把我们这七年的感情放在火上烤!我们可以谈,怎么补偿你都可以,只求你别公开,别让家里人知道,别让我们身败名裂……求你了!」
“补偿?”我盯着这个词,胃里一阵翻搅。
用什么补偿?钱吗?我这六年的感情,六年的信任,六活在谎言里的人生,用什么能补偿?
她字里行间都在维护林薇,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可同时又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她们才是一体的理所当然。“我们无法承受”、“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这七年的感情”……
自始至终,我都是那个外人。那个被利用、被蒙蔽、现在甚至可能被她们视为威胁的“幌子”。
还警告我不要公开?怕身败名裂?
一股极其恶毒的念头猛地窜起,几乎要控制我的手指去回复一句:“你们偷情的时候,怎么不怕身败名裂?”
但我没有。
极致的愤怒过后,是一种连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冰冷和平静。
我退出了邮箱,按熄了手机屏幕,将它扔在沙发另一头,仿佛那是什么沾满剧毒的物件。
房间里重新陷入昏暗。
我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舔舐着别人看不见的伤口。阿凯的沙发有股淡淡的烟味和啤酒味,并不好闻,却奇异地带来一丝真实的触感,提醒我还活着,还存在于这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离婚是必然的,但具体怎么操作?财产?那点财产现在想来简直可笑。告诉家人朋友?我要怎么开口?说我的妻子爱的一直是她的闺蜜,我当了六年的同妻?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感到一阵灭顶的羞耻和无力。
窗外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灰白的光线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毫无温度的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