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挂掉电话,我趴在方向盘上,像一条被抽掉脊梁骨的狗。
我不能死。
我死了,父母怎么办?这三百万的债务谁来还?
张浩那个杂种,岂不是真的就逍遥法外了?
我重新发动了车子,调转车头。
方向,不是回那个被搬空的办公室,也不是回那个冷冰冰的出租屋。
而是全深圳最大的二手车交易市场。
半小时后,我以低于市场价三万的价格,卖掉了那辆才开了不到一年的本田雅阁。
这是我用公司的钱买的,登记在我个人名下,是唯一没被张浩卷走的资产。
拿着滚烫的十八万现金,我没有丝毫留恋。
资产,只有在能产生正向现金流的时候,才叫资产。
否则,就是负债。
这是张浩教会我的道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开始处理公司的“遗体”。
我把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
办公桌,电脑,打印机,甚至连门口那盆快要死的发财树,都被我五十块钱卖给了收废品的大爷。
我还见了所有的债主。
我没有躲,也没有找借口。
我把公司所有的账目、流水、以及我和张浩的转账记录,全部打印出来,人手一份。
我告诉他们,我林默,认这笔账。
但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
给我三年时间。
三年后,我连本带息,全部还清。
有的人骂我画大饼。
有的人冷笑,说三年后谁还找得到你。
只有那个曾经朝我吐口水的李老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把那份资料收了起来,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处理完所有事情,我退掉了月租五千的公寓,搬进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城中村单间。
一个月,五百块。
躺在那张会发出“咯吱”声的破床上,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因为潮湿而发霉的斑点。
就在我以为人生已经跌入谷底时,我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东莞。
3 蛰伏与磨牙
我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粗犷的男声。
“是林默吗?有人托我找你。”
“谁?”
“一个叫张浩的人。”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最近发了笔横财,在东莞这边开了家厂子,到处招人呢。”
“我看兄弟你像是个有故事的人,就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他?”
我明白了。
这是讨债公司的人,在用黑话盘我的底。
我付了一笔钱,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信息。
张浩的人生,在东莞,重新开始了。
而我的人生,在深圳,也必须重新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我活成了一个影子。
我找了一份建材行业市场专员的工作,月薪八千。
工资到手,我只留下一千块生活费,剩下的七千,全部转进一个专门的还债账户。
我每天的生活,被压缩成三点一线。
出租屋,地铁,公司。
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十一点回家。
吃最便宜的盒饭,穿拼多多上买的T恤。
戒掉了烟,戒掉了酒,戒掉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
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躲在自己的洞穴里,默默地舔舐伤口,同时,也在悄悄地磨砺爪牙。